之九余地(12 / 31)
周末夜可以提早三个小时展开,无疑是赚到的利多,「谢谢章老师!那就先掰罗!」
「掰掰。」
相较於助理的欢欣雀跃,章昕yan的内心一片y郁,脚步有些沉重地回到谘商室。
她惯常落坐的那张单人绒布沙发椅散透着无人闻问的冷清,对面桌几上放着的那杯水果茶也早已变凉,仅余一丝余温。
他重新拿起那杯茶水,端到装设在办公室一角的洗手台倒掉。
旋即他回到办公桌前,打算继续整理今日谘商客户的档案,但往往集中jg神不到五分钟,便又不自觉地分散了注意力。
他的视线一再投向放置在桌角的牛顿摆。妻子二十多年前送给他的那一个。
他不禁伸出右手,捻起最右端的球t,然後松放。相隔着四颗球t的最左端球t接着荡起,落下。无形的能量回到最右端的球t,推着它甩高,再荡低。
数不清是昕yan起身打开窗户,让清新的空气流进室内。随後他半倚在位於二楼的窗边,漫无目的地朝底下的路边望去,就只是放空,他压根不期待毫无景致可言的惯常景se能带给他多深刻的宁静。
然而,这次他错了。
一抹熟悉的纤丽身影就那麽闯进他毫不设防的视线里。
她显然在谘商中心对面的小公园待了有一阵子,当他留意到她的存在时,她才刚从长椅上站起,低头转身准备离去,也因此没有瞧见他愕然中掺杂着喜悦的神情。
在章昕yan意识到自己做了什麽之前,他已经以最快的速度背转过身,匆忙的步伐冲向谘商中心大门,朝她的方向奔去。
——她来了!
她既然来了,就必须见他!
两分多钟後,章昕yan追上了她,在路口绿灯亮起、她即将迈步前行的那一刻,蓦然伸出手一把拉住了她。
「你——」柳映荷万分惊骇地倒ch0u一口凉气,还以为自己受到了莫名袭击,当下试图奋力扭开她遭受突如其来箝制的右手腕,同时用仍然自由的左手握拳直接攻向他的脸面。
「映荷!别怕,是我!」章昕yan边说边向後退了一步,避开她情急之下的反击。
「??你怎麽在这里?」柳映荷彻彻底底愣住了,缓缓松解了防备的姿态。
章昕yan朝她无奈地一笑,「这个问题是我想问你的才对。你为什麽会在这里?」
「我??刚好路过。」迟疑了两秒钟,她如此回道。
很糟糕的烂藉口,她知道,因为连她自己听着都不信了。
「既然是这样,那就到我的诊所来吧,我请你喝一杯水果茶。」
「你要抛下其他客户请我喝茶?我看还是不要耽误你宝贵的时间了。」
「我这时候本来应该要服务一位重要的客户,但她几天前取消了预约,空出了这个时段。所以我还得感谢她,让我偷得浮生半日闲。」
「??」柳映荷不由得低下了头,盯着自己的鞋尖看,很明显地没有移步的打算。
「映荷,我放不下你。」他叹道,在与她的对峙中让步了。
「有什麽好放不下的?你应该要放下,放下也是理所当然??我可是害惨你儿子的罪魁祸首呢。」她依旧没有抬头看向他,他就是横障在她心里那道过不去的槛。
章昕yan没有被她异常沈重的自我罪恶感牵着鼻子走,迳自再问了一次:「既然人都来了,没事的话,不介意花个半小时跟我喝杯茶聊聊天吧?」
「你怎麽知道我接下来没事?」她赌气似的说。
「那能告诉我你有什麽事吗?」
「??我就是不能拒绝你的邀约,是吗?」柳映荷觉得眼前视线蒙上一层不受欢迎的懦弱水汽,连忙眨了眨眼睫,庆幸自己低着头,才没让他看见这般窘状。
「就当作是我强迫你吧。跟我来,好吗?」如果这样可以让她心理负担少一些,他不介意当恶人。
「我讨厌必须对一个人这麽唯命是从的无力感。」彷佛她别无选择。
「映荷,你不是在服从我的命令,现在是我恳求你。」章昕yan坦诚无讳地说道。
闻言,她蓦地抬眼看向他,却意外瞧见了从未在他一贯镇静的脸上出现过的、充满挣扎拉扯的复杂神情。
「来吧。」语毕,他率先转身往回走,但步伐放慢了不少,似乎在等她跟上。
柳映荷望着他前行的背影,紧抿着唇,双拳紧握,伫立在原处??
五秒钟後,她终归快步追上,然後维持着与他相隔一步的距离,回到那个她原本下定决心再也不踏进一步的谘商室。
可事实却是,她的决心??在他面前竟是那般禁不起考验,脆弱得不堪一击。
「你的茶。」章昕yan熟稔地重复着两人之间既定的谘商程序,心里竟因为还能再一次与她促膝长谈而感到欣慰。
「谢谢。」接过他递来的茶,坐在熟悉的绒布沙发椅上,闻着氤氲在鼻间的热茶香气,让柳映荷感觉稍微安定了些。
章昕yan照旧在她前方坐下,但不同的是,这次没有计时器,也没有记录用的文件夹,就只有专心一意面对她的自己。
「映荷,你有没有什麽话想对我说?」
「有,我想说的有很多、很多。但这些话我只想跟那个我曾经完全信任的daniel讲,而不是我男友的父亲。」她倔强地望着他,眼神却不意流露出一丝受伤後的委屈,「我很怀疑??他,在这里吗?」
「他始终没有离开过。」他长叹道,柔软的眸光注视着她,「在与你相处的时间里,他一直都在。」
「纵使是在他儿子带我回家去见他的时候也一样?」她讥讽意味十足地反问。
他毫不犹豫地点了下头,诚实以对:「对,即便如此也一样。」
柳映荷不禁为之怔然。
「所以我其实对淳宇感到十分抱歉,在那个重要而关键的时刻,我作为他的父亲却严重失职了。」
「你??到底在想什麽啊?你不是应该——」
「没错,我太清楚我应该怎麽做。我应该在妻子和儿子面前演好属於父亲的戏码,假装真的是与你初次相见,再装作一无所知地对你抛出那些我早就已经从你口中知道答案的问题。我应该这麽做,对吗?」
「??」她被问得哑口无言。
「可惜我的演技太过别脚,甚至连毫不知情的兰芯都在你们离开之後问我,我一直在观察你,可有从你身上看出什麽心得来?」他微微苦笑,「我承认自己实在太心不在焉,因为我很难不去臆测,就在我们确知彼此的真实身分之後,一定也大受冲击的你,究竟又在想些什麽?」
她沉默了几秒後,缓缓深x1了一口气,彷佛破釜沈舟般地开口:「你以为我就可以做到完全不分心吗?与其说是紧张或焦虑,我的心情更接近愤怒,并且困惑。我忍不住一再思索——为什麽你早就知道我和你儿子在交往,却不告诉我实情?为什麽在我们碰面的当下,你选择继续隐瞒,不当着大家的面说出事实?还有,为什麽……我会那麽在意你,甚至超过对我男朋友本人感受的在乎?」
她絮絮不休地一gu脑说出内心深处压抑已久的郁闷感受,期间他一如既往专注地倾听,只不过这次,他再也无法维持那份不为所动的淡定。
「daniel,我从来没有这麽举步维艰过……说实话,即便到了现在,在我心里,柳映荷的心理谘商师和章淳宇的父亲这二者从未重叠过,就像他们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