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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地宾客si寂,白泽就这么居高临下地淡笑着盯住白宣,直到后院爆发八姨太一声撕心裂肺的痛哭——
“媛媛……!媛媛!我的媛媛啊——!”
白宣瞳孔蓦地颤抖着放大。
七少爷头也没回,轻声笑起来,不疾不徐道,“爹,二哥出门这么久怎么还没回来?差人去找找吧。”
老爷子沉默,然后一把将核桃放在桌上,接过拐杖重重杵地一声,终究什么也没说,径自转身离席。
老八回头看了眼桌上那jg致瓷中里的小小手指头,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用口型叫自己年仅三岁的胞妹名字,“媛……媛……”
白泽静静欣赏着白宣的惊诧,变成那种有苦难言的压抑、恨不得撕碎他的愤怒,以及,无法掩盖地,从心里散发出来的,对di人的恐惧。
“嘶……八弟是不是好奇我是怎么回来的?”七少爷笑得春风得意,“有人惦记就是不一样,纵是被nv人惦记着,也得我nv人是个有本事的,救我于水火,让我sha回来夺天下。八弟,以后你若还要找nv人,可按着你七嫂这般去寻0。”
白宣听不见他这一长串显摆,只顾得上脸se惨白,看他每说一个字,薄唇开合一次,额头豆大的汗珠便渗出更多,争先恐后地滚滚滑落。
七少爷便扬眉笑了。
他将拇指扎进那瓷盅里,抹了把带血的暗红汤汁在自己唇角。
白宣便在青天白日下见到了地狱嗜血的修罗在世。
七少爷邪魅朝他眨了一只眼,是胜利者和屠戮者好心施舍的愉悦美se。
他笑着转身,一手戴上墨镜,阔步朝门口走去,“宴席已开,诸位自便。今日大帅寿诞,白府惟愿宾客尽欢。”
五姨太坐在席上,看着太子爷一队人马招摇而过的背影,满头鲜yan的珠翠都挡不住丧子的颓败黯淡——
纵是她与她的儿子尽心张罗的这场寿宴又如何?在白府几十年如一日勤恳谋求又如何?
白家到头,终归只有这么一个主人。
七少爷大大方方地进了老爷子书房,将手里的枪转了个枪花,一把扔在桌上滑推过去。
“爹若不满,便sha了我吧。”
大帅多年锐利不可挡的一双眼如今也有些沧桑?意味,他重新眯起眼眸,打量这头初长成的华京头狼。
他心狠手辣,勇谋双全,是最好的继承人。
而且是嫡出。
他是梅岭生的儿子。
老爷子垂眸,打量了眼那把枪,便笑了起来,“你等到如今,终于胜券在握,暗中架空了老二手里的兵权,和老八那些维系的大商户,整个华京都被你收在手里,我sha了你,这江山怎么办。”
老爷子靠在椅子上,淡淡看着他,“你算准了我不能动你。”
七少爷便吊儿郎当地将手cha进口袋,“在您心里,终归还是江山胜过一切。”
老爷子沉默许久。
“媛媛还那么小……”
白泽笑着打断,“当初他们害si我大姐,有想过她正是妙龄,嫁人生子的年纪么?”
老爷子便顿住,白泽挑眉提醒,“爹不会忘了吧?若不是老八从中作梗暗害了大姐,西海的饶五爷早就是您的nv婿了。”
七少爷残忍又冷静地宣判,“既然他们害si我娘、我亲姐,您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今日我sha他们,您便也如此就是。”
大帅看着自己的亲生儿子,忽然笑了,陈述道,“若今日我阻拦你,你会sha了我。”
七少爷笑着,毫不避讳地点头,“是,爹。”
没人能阻止他给白府的夫人和大小姐报仇,白泽铁了心要做一件事,神挡弑神,佛挡sha佛。
父亲在儿子俊朗的脸上打量许久,眉眼处依稀能辨出当年他母亲在此处说“既然你不ai我,那我就不会把这个孩子生出来”的决绝。
他们太像了。
梅岭便是如此偏执,决绝,又疯狂的人。
疯狂又热烈,热烈到让人不知怎么接住她那份情ai才好。
少nv的模样还在眼前,一转眼,半生已过。
他已是老来多健忘的将si之人了。
华京的领帅缓缓起身,从一枚雕着龙纹的盒子里,取出一枚通t墨绿的小巧缠金翡翠印。
日光下他举起看了一眼,便不再留恋,转身递给自己亲生儿子,“这几日进军营,好好练练你的兵,以后得有自己的本事。这把椅子,坐得上是一回事,想坐得住,就得让人服你。”
白泽轻松接过,放在指间里把玩,“过几日再去吧,爹,儿子今天还有要紧事,要出门一趟。”
老爷子在光影中回眸,“还去西海?”
七少爷坦诚一笑,“还是爹料事如神。”
大帅拄着拐杖绕回去坐下,看着他,犹豫一瞬还是开口,“你喜欢西海的nv当家,我倒也同意,爹不会阻拦。”
白泽这回真惊讶了,抛si帅印利落收在掌心,倾身去问,“怎么会?之前其他弟兄找nv人,爹不是就没有一次同意的么?”
老爷子轻哼一声,“手里握着一方帅印的nv人,和其他nv人,能一样么?”他打量着自己这混世魔王的儿子,“竹叶青某种意义上倒是像你,那gu狠劲儿,那为达目的不si不休的架势。难得脑子聪明,一个nv人掌管西海,不会是个简单角se。”
大帅下定论,“这样的nv人,有能力待在你身边,她能和你强强联手,必要时候,也能护着你。”
白泽暗自心惊,随后狂喜。
后半句老爷子没说的话是——她配得上做白府的当家夫人。
七少爷嘴上不服输,“谁要她保护我了,她一个nv人家家,被我护着就成。”
老爷子对今天的事儿也心知肚明,懒得点破他那点幼稚的好面儿虚荣,疲惫地闭了闭眼,又道,“只是你也不能这么一门心思地扑上去。做任何事、待任何人,你都得有所保留,往后你不是你自己,你是一整个华京,喜怒哀乐若那么容易让人琢磨透,终归不妥。”
白泽便笑了。
他缓缓站直身子,看着自己苍老的父亲,轻声问,“所以,这些年爹从不说你对我娘到底ai是不ai,也对我的si活不闻不问,都是因为ai我们么?”
老爷子蓦地睁开眼,sisi盯着他。
似乎要用自己多年的积威,将他后头那些大逆不道的话都压回去。
可七少爷如今已是新王登基,天下在握了。
他不再是幼年时那个空有满腔愤懑怨恨,却不能开口,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母亲、姐姐忍气吞声,然后孤身yuan赴重洋的少年了。
于是他依旧笑着自顾自道,“爹,你知道么,在我有记忆以来,到我娘si前的那几年,她每天都一个人在院子里,对着那几只鸟说话。”
他不顾父亲那双已经显出痛苦破碎的眼,坚持这一次便把话说完,“那时候我就想,鸟听不懂娘说什么,也记不住,我再多记一两句,回头好说与你听。很可惜,我太小了,慢慢长大,我也只记得零星一两句,什么‘下辈子,可别再做人了’之类的。后来这些年我就一直问鸟,我娘到底还说了些什么,可惜,鸟不会说话。”
他笑得残忍又磊落,将往事诉之于口,揭开伤疤的姿态都潇洒好看,“爹,你猜猜,我娘当时一个人在麒麟苑里,到底每天都在想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