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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洲同大骇,忙背起昏迷的叶樱,三人飞快赶往镇上的卫生院。
很久以后叶词才知道,其实樱子一直患有抑郁症,可当初大家对这个病十分陌生,都没什么概念。叶樱也是上大学后才慢慢接受治疗而痊愈的。
那天她在卫生院洗胃,睁眼时已不知过去多久,自己安躺在病床上,光线惨白,目之所及是冰冷的天花板和墙壁,床边守着一个人,是姐姐。
叶词坐在一把矮板凳上,手臂交叠搭在床沿,她的脸埋下去,额头抵着胳膊,薄弱的肩膀微拱,后脖清晰的颈椎线宛若鱼骨。
叶樱想喊她,但嗓子发不出声,脑壳好像罩在一个密封的玻璃瓶内,与世隔绝。
转眼便又昏睡过去。
再清醒时,看见姐姐憔悴僵硬的脸,眼睛里有明显的红血丝,嘴唇干燥,大概因为上火,下巴冒出好大一颗痘。
她纹丝不动地望着自己,忽然咧嘴一笑,用干瘪而疲惫的声音说:“行行好,别再给我惊吓了呗。”
叶樱起唇:“姐……”其实她刚才一醒来就后悔了。怎么会做这种事呢?当时完全不受控制,脑中仿佛住进一只魔鬼,操控了她的意识。
“我先回去治丧。”叶词抚摸她的额头:“五筒哥哥留在这儿照顾你,好吗?”
叶樱无比内疚,哽咽着「嗯」了声。
彼时凌晨五点,披星戴月,叶词独自返回家中,拿出所有存折,里面有父母的积蓄,加上自己鼓捣小生意挣的钱,还债远远不够。
母亲和老爹为了多赚一笔,返程联系货源,载了三十吨白菜,随着车祸起火,全部烂在桥下。
保险公司赔的那点儿钱得用来偿还货款。
她按压眉心,实在顶不住,倒在堂屋的沙发里睡了过去。
大约眯了不到一小时,道士的唱经声把人惊醒,她赶忙起来洗漱,正要出门给大家买早饭,老李头这时过来,说:“叶子,让他们到我那边吃吧,你不用忙,我都做好了。”
叶词懵了许久,点点头,哑声答谢。
当日来了几个远房亲戚奔丧吊唁,接到讣告的朋友也陆陆续续上门,叶词生平第一次独立治丧,对其中的礼节和规矩不够了解,好在周围邻居都过来帮忙,使她不至于手忙脚乱出差错。
傍晚,晚霞即将散尽,丧乐队和道士都去隔壁吃饭,家中空荡下来,座机忽然响了。
叶词心有预感,接起,果然听见了梁彦平的声音。
她知道他有留学的计划,从去年就开始做准备,什么语言考试,材料整理,这些她都晓得。前两个月也听闻他已经收到录取通知。
梁彦平在电话里说,这些天没联络,是在忙着申请宿舍,还有体检,他的机票也已经订好了。
“叶子,我们什么时候见一面?”他问。
叶词二话不说,「砰」地挂断电话。
梁彦平大概是有些懵的,因为她之前从未对他出国留学表示过任何反感,他以为彼此有这个默契,两年时间并不长,各有各的事情忙碌。何况他们谈恋爱的这两年,许多时间也并不腻在一起。
所以他很困惑,不理解现在的情况。
座机又响了。叶词没有接,只是一动不动地盯着,手指紧攥,神情无比僵硬,似乎心中在做一个艰难的决定。
电话锲而不舍地吵了十分钟,叶词终于接起。
梁彦平轻微的叹息声传来,语气无奈:“我们见面再谈,好吗?”
“不用谈了,我们分开吧。”叶词平静地笑道:“祝你一路顺风,前程似锦。”
“叶词。”
“我有事忙,先不跟你说了。”
她再次挂断,顺便拔掉电话线,态度决绝。
次日清晨出殡,叶樱和伍洲同从卫生院赶来,走完最后的仪式。进山下葬之后,结束全部流程,叶词给众人结算工钱,然后收拾灵堂,打扫天井。
“老叶,那笔欠款怎么办,他们今天就会上门。”伍洲同一边扫地一边问:“出这么大的事,你有没有通知梁彦平?”
“没有。”叶词淡淡地:“他马上要出国了。”
“这个时候出国?”叶樱拧眉,脸色异常难看。
伍洲同又问:“你不告诉他?”
“告诉他有什么用?听李爷爷说,他爸妈也是找亲戚借钱才凑够供他留学的费用。”叶词垂眸,将香烛收起:“我不想耽误他的前途。”
叶樱冷声道:“前途比感情重要吗?”
“当然。”叶词不假思索:“是我也会这么选择。”
伍洲同叹道:“我会选感情。”
叶词了然点头,调侃道:“那是因为你的前途就算放弃,也算不上牺牲。”
伍洲同苦笑:“是啊,梁彦平的父母对他抱那么大的期望,举全家之力供他留学深造,要是耽误了,谁负得起责?”
叶词承认,她确实不想负这个责。
下午讨债人员再次上门,这次领头的那个没来,五六个打手骂骂咧咧,要她们立刻还钱。
叶词说:“我们现在一下拿不出这么多钱,你带我去见你们老板,这事儿可以协商,大不了提高利息,我会像我爸那样每月按时还款。”
“老板没工夫见你,肖三和老板有几分交情,他可以慢慢还,那是因为他的窝在这儿,跑不了。现在人死了,你们两个年轻姑娘又不是本地的,说不定哪天跑得没影,叫我们找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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