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约定:我什么时候能……亲你?(10 / 12)
裴夺没追,反手拍上了门。
外间的光线一丝都不剩地被隔离,世界瞬间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谁也看不见谁了。
诡异地安静了片刻后,裴夺先轻轻笑了一声。
是如释重负的、穷途末路的笑容。
“两位……”裴夺停顿了一下,温柔地继续,“宝贝,我想这件事情已经想了很久了。”
“……我们一起死吧,怎么样?”
那边没人说话。
裴夺也不过去,而是背靠着门,说着从不见人的心事:“你们看到了啊,那个。虽然还是个半成品,但我的审美还不错吧?尤其是那张脸……完整地剥下来一张最好的,很累。但是为了你,所以没关系。”
“胃还没有找到,所以没缝合进去,嗯,我想找个漂亮点的……因为你本来的胃不太好。”
“这个门的密码真亏你能猜到,知寒,你也记得啊,你离开的日期。”
“但是,密码我已经改过了,我知道动手的话我打不过你,但你逼问我我也不会说的——说真的,我们一起死在这里吧,这可是真正意义上的永远。”
裴夺从来没说过这么多话。
裴夺从来没有如此兴奋过。
他说起死亡,字里行间洋溢着充沛的幸福,并且赤诚地想把这份幸福同两位爱人共享。
“盛珏,我发现我也挺喜欢你的——你看,这种时候,如果缺了你我也会觉得遗憾的。”
“你也在这里,真是太好了。”
“啊,我原本是想着自己私自把这些处理掉的,不想让你们发现……但是,真的花了很多心血,一点点琢磨出来的,舍不得,就一直拖着,没想到……哈哈。”
“你们肯定很害怕吧,其实不用的,因为我并不想伤害你们——这是真的。”
裴夺轻笑着说:“就算害怕也来不及了,我——”
我不可能放你们出去了。
只是,话还没说完,就被一个拥抱截断了。
趁着他说话的时候,贺知寒悄无声息地走到了他身边。
“……”裴夺被这意料之外的动作打断了思路,很迷茫地问了句:“你在做什么?”
你们两个,难道不应该,在离我最远的地方瑟瑟发抖吗?
贺知寒搂着他的腰,碰了碰他冰凉的手,解释:“你还好吗?我记得你怕黑。”
——风牛马不相及的话题开启了!
盛珏不合时宜地想笑,哆嗦了两下,勉强忍住了。
原本紧张的心情,被这句话一搅合,瞬间散了。贺知寒这个人,就是有这样的奇怪魔力。
裴夺沉默片刻,强调:“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会放你们走的。”
“那种事情回头再说,”贺知寒真的有点着急,“我在问你有没有事,老婆,你手好冷,不会又昏倒吧?”
裴夺:“……你不怕我吗。”
贺知寒在一片漆黑里抓瞎,伸手摸墙壁试图找到电灯开关:“啊?怕什么?那个缝合玩具?”
裴夺:“……”
盛珏忍笑忍得辛苦,从喉咙中泄出几声咳。
贺知寒拍开了灯,于是世界骤然明亮。
裴夺的眼睛只对黑暗环境适应良好,不得不闭上眼睛,避开这惨白的、冰冷的、不近人情的灯光。
“那是骗你的,”没等贺知寒再说些什么,裴夺靠着墙壁,垂着眼,“我以前是骗你的,为了……接近你。”
裴夺已经无所谓再暴露些什么了。
他撕下了由谎言构筑的外衣,向他的恋人展露他空荡而苍白的肋骨。
贺知寒思索了一下。
他缓慢地握住了裴夺的手,放在唇畔,轻柔地落下一个干燥的吻。
裴夺微微有些诧异。
贺知寒保持着这个姿势,含笑看他,一咏三叹地摇头:“啊,我老婆真的好爱我。你一定是世界上第二喜欢我的人——”
裴夺皱眉:“第二?”
贺知寒摸着下巴比了个八字,看起来十分欠揍:“第一是我自己。”
盛珏已经完全不紧张了,正自己在拼接尸体旁边转悠,好奇地打量着,不仅不害怕,甚至还想伸手碰一碰试一下手感。
本来做好了“干脆一起死”准备的裴夺,此时竟有些不知道要怎么办了。
裴夺忍不住问:“为什么……不害怕?”
“因为你忽略了一件事。”
贺知寒说:“我也很喜欢你。”
裴夺愣住了。
贺知寒轻声继续:“我不是非要知道你的秘密,我只是不希望你一直被困在过去。”
“我也好,盛珏也罢,没有人会因为这个害怕你。”
“如果有一天,你真的杀了人,”贺知寒笑了笑,“我帮你埋尸体。”
我非常、非常地偏爱你。
裴夺一时失语。
“……但是您能不能回归一下法治社会?”贺知寒苦口婆心规劝道,“孩子,你还年轻,做人呢,不要太张三,警察难道是吃素的吗?我可不想后半辈子锒铛入狱,手铐还是玫瑰金……”
贺知寒发愁地说:“主要是钱那么多还没花呢,这也太亏了,要不明天我们先换一辆车?”
盛珏忍不住打断这可恶的凡尔赛:“您二位放心地去吧,花钱这种难题请务必留给我,我不怕苦难,我超能吃苦!”
贺知寒乐了:“没问题,集思广益,众人拾柴,患难与共……”
裴夺沉默了片刻,又仿佛是一万年。
合金铸就的门,最终还是打开了。
他被他们带着,走出这八年的牢笼。
幻觉从今天起,再也没造访过裴夺的心。
裴夺有时也彻夜不归。
【今晚通宵上手术,回不来了,你们去外面吃吧。】裴夺发消息说。
贺知寒便回【等我再攒点钱暗杀你上级领导。】
裴夺:【医生都这样儿。】
贺知寒:【那等我暗杀所有胆敢生病的人。】
收了手机,贺知寒看向盛珏:“晚上想吃点什么?咱俩下馆子去。”
盛珏也看到了消息,但他几乎不在群聊中说话。
盛珏想了想:“都可以……楼下吃碗面?”
贺知寒就知道这家伙提不出什么建设性意见:“吃火锅吗,来个鸳鸯锅。”
盛珏自无不可。
锅子热气腾腾,新鲜的食材被碎冰镇着,凉气氤氲,二人对坐,贺知寒坐着帮盛珏满上了一杯可乐。
这几个月相处下来,盛珏早已对贺知寒这套儿童似的生活方式习以为常了。
烟酒是一点不沾,只爱喝奶茶和碳酸饮料,曾经还有一次聊起酒吧,贺知寒发出惊人一问:酒吧里真的有人跳那种舞吗?
他其实想说钢管舞,没好意思说。
——对,再过几年就30岁了,这家伙都还没见过酒吧长什么样儿。
两个人边吃边聊,主要是贺知寒好奇以前的盛珏,盛珏也就顺着他想了几件好玩的事讲给他听。
“当时有个长得挺帅的小帅哥,算是我的熟客,每个月都要来找我一趟……”
贺知寒很爱打岔,一脸严肃:“你再仔细想想,我帅还是他帅?”
盛珏举着筷子笑了片刻,更改措辞:“当时有个长得挺一般的男的……”
贺知寒满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