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1 / 2)
天色渐晚,夕阳落下出一片绚烂,连带着将小河也映得美轮美奂。
这是在魔界鲜少能见到的美景,沈璃望着金灿灿的水流,饮了口酒:「其实早有察觉,只是一直想不通,好好的天外天不住,你为何要跑到下界,去做一个憋屈的凡人。」
「呵。」行云摇头:「这个位置,才是真憋屈。」他话音一顿,「而且等你活了我这么久就该知道,无聊会成为你做很多事情的理由。当初下界我本只欲投胎成为一个普通的凡人,过凡人该过的一生,奈何……」行止无奈一笑,「轮迴道给我换了个凡人的身体,但孟婆汤却没有洗掉我身为神明的记忆。」
沈璃一愣,没想到他是真的入了轮迴道,喝了孟婆汤。但是,一碗孟婆汤却没洗掉神的记忆。所以行云才懂那么多奇怪的阵术,但却半点没有法力,连鬼魂也看不见。沈璃了悟:「以凡人之躯,哪能负担得了那么多记忆,难怪是个病秧子。」沈璃话音一顿,「既然你全部都记得,为何却装作与我不识?」
行止一默,侧头看沈璃:「与你在魔界边境赶墨方回王都的理由一样。」
因为不喜欢,所以不想让对方因为自己而耽搁。也是呢,在身为行云的时候,他也没有对她说出一句接受,归位之后,更不可能了吧。与其相识,不如装作陌生吗……沈璃眼眸一垂,他是这样的意思啊。上古神无法回应她对行云产生的感情,所以干脆装作不认识她,避免她将对行云的感情延续到他身上。
断绝她一切念想吗。
沈璃一笑:「行止,你到底知不知道什么样的举动才能让对方不会喜欢上自己?」她嘆道,「你那些举动,根本就是在勾引人啊……」还是说……有时候,他连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行止目光一动:「你被勾引了?」
明明想要斩断两人之间的联繫,却还敢问出这样的话……还真是个肆意妄为的家伙。
沈璃握住酒壶笑出声来:「可能吗?」她止住笑,道,「神君当真思虑过多,碧苍王沈璃岂会那般没有分寸。在人界的时候,沈璃面对的只是凡人行云,所以能去喜欢,但现在你是上古神,我怎还会把感情延续到你身上?」
行止指尖一紧,唇边却是浅浅一笑。
沈璃继续道:「身份的改变会改变太多事。就像皇帝为了皇位会杀掉兄弟,就像睿王那么爱王妃,最终仍旧为了子嗣朝堂,家国天下,娶了那么多妃子,这并不是他错了,而只是身份使然。如果沈璃有朝一日在战场上与你相遇,我也会成全身为碧苍王的沈璃。」
行止定定的望着沈璃,目光微凝。沈璃继续笑着:「自然,魔界与天界都要联姻了,估计也没那么一天。我今日想说的只是,你不愿做行云,便不再是行云,没什么好隐瞒和伪装的。本来对我来说,行云也已经死了,而现在面对的,是神,行止。」
行止插进话来:「沈璃,至始至终,行云行止,都只是我一人。」行云是在人间生活的行止,记忆性格无一不同,只是换了个身体。他下意识的不想让沈璃将他分开来看。
但沈璃却摇头道:「对我来说,是不一样的。所以……」沈璃拿酒壶与他碰了一下,「行止神君,我做我的碧苍王,遵从旨意嫁给拂容君,与你不会再有什么瓜葛,你不必忧心了。」
「叮」的一声,酒壶碰撞,一声脆响传来的震动彷似击打进胸口,让他不由心尖一颤,有丝疼痛在血液里无声蔓延,黯淡了他的目光。可沉默许久之后,他还是扯了扯嘴角,笑道:
「好,王爷能如此想,再好不过。」
夕阳落山,余晖仍在,沈璃已喝完了壶中的酒,将酒壶随手扔进小河中,「咕咚」一声像是给这段对话画上的句号。
沈璃站起身道:「城门约莫关了,沈璃从今以后也不用再来这京城了,我欲下扬州寻人,神君如何打算?」行止没有答话,沉默之时,忽听几个奇怪的脚步声在背后响起。
之所以奇怪,是因为沈璃与行止都轻易的听出了,这绝对不是凡人能踩出来的沉重步伐。
沈璃神色一凛,俯下身子,此处河滩草地地势较浅,且有草木阻挡,行道在上方的堤坝上,此时天色微暗,不注意的话,是看不见草地中有人的。行止看沈璃面色沉凝,反而轻轻一笑,道:「为何要躲?」
沈璃斜了他一眼:「感觉不出来么?」她盯着堤坝上收敛了呼吸,「气息太奇怪了,而且并非善类。」还在黄昏时刻,人间邪气最重的时刻之一出现……
「即便如此,你也不用拉着我一起躲啊。」行止看了看沈璃将他摁倒在草地上的手。
沈璃清咳一声,收回手掌。先前话说得漂亮,可是在此情此景,沈璃还是下意识的把行止当成了那个需要她保护的脆弱的凡体肉胎,而忘了,现在的行止神君,即便是要在三界里横着走,旁边的人也只有给他让道送行。
可沈璃怎么也没想到,她将行止一放,行止就真当什么也不知道一样,站起身,拍了拍衣裳。简直完全不将对方放在眼中……放肆极了。
是啊,沈璃怎么忘了,即便在行云那样弱小的时候,这傢伙也可以在包围重重下,当面戏弄皇太子的身材,更别说他现在顶着神君的身体了。不管脸上表情多么风淡云轻,在心里,他至始至终都是那般放肆张狂。
声响惊动了堤坝上走过的一行四人,其中一人好像是被另外三人押着,手一直放在身后。沈璃定睛一看,在巨大头巾飘动之中看见了他头顶鹿角的形状,思及此处领地,她试探的唤:「湖鹿?」
被押那人浑身一颤,虽未开口却肯定了沈璃的呼唤。
湖鹿是地仙,没有天界的旨意,谁敢胡乱擒人,而这三个人一看便不是天界的兵将。沈璃眉头一皱,他们这方还没出手,那领头的黑衣人倏地拔刀出鞘,一言未发便径直砍了过来。
沈璃手心一握,红缨枪还未显形,行止将她肩一摁,沈璃侧头看他,只见一道水柱猛的自他身后衝上前来,「哗」的湿透了黑衣人一身,紧接着寒气四起,那黑衣人像是脚突然被黏在地上了一样动弹不得。他周身慢慢凝结出细小的冰渣,竟是被冻住了。另外两名黑衣人见状欲跑,行止不过手一挥,如法炮制的将那二人也留在了原地。
沈璃眉一挑:「凝冰术?」
「不对,止水术。」
沈璃对水系法术不甚了解,所以也没觉得这是多了不起的东西,她踏步上前,走到湖鹿身前,将罩住他头的大头巾取了下来,看见湖鹿头上的角不直被一道亮光缠住,光芒顺着它的脑袋往下延伸,绑住了他的嘴,又勒住喉咙,没入衣领之中。沈璃眉头一皱:「这是什么封印?」
适时行止也拉下一个黑衣人的头巾,看见黑衣人正睁着大眼瞪他,行止扯着他的眼睫毛,让他把眼睛闭上,黑衣人更怒。但眼睑还是被行止拉了下来。听得沈璃问他,行止转头一瞅,眉头微微一皱,这才放了黑衣人向沈璃走去:「缚仙术。」
他指尖凝光,在湖鹿额上轻轻一点,封印术应声而破,湖鹿腰一弯,解脱了似的大声喘息。待缓过气来,望着眼前两人,眼里哗啦啦的滚出了泪水来:「多谢大仙救命之恩!我以为这次都活不成了呜呜……」
沈璃嘴角一抽,这大个子还真是半点没变的软弱啊。
待湖鹿哭够,抹干了泪,这才细细打量了沈璃一眼:「啊……你,你是……」
沈璃点点头:「嗯,没错,我是,但这次不是来胁迫你的。」她指了指旁边三人,「他们是怎么回事?」
「说来话长,这都源于一个修仙门派扰出来的祸事。」湖鹿一声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