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1 / 2)
沈璃听着行止缓慢的踏着脚步去屋外烧水,估摸着他水快烧好时,沈璃忽而自言自语道:「今日倒是能视物了,不想你一个渔夫,家倒是布置得挺好。」
白色衣摆在门的一侧一闪而过,那人影倏地往侧边躲去,沈璃听到一阵叮零当啷的杂乱声响,想是外面的人慌乱之中,打翻了盆又洒完了水,场面当是窘迫得紧。
沈璃等了好一会儿,外面也没个声响,但她却能想像到行止那副皱着眉头,摇头苦笑的模样。
真是令人……倍感舒畅。
沈璃侧头向里,弯了嘴角,还没偷乐够,便有脚步踏了进来,她转过头来,看见的却是一身粗布麻衣的黝黑青年,当真像是常年在海边劳作的渔民一样,沈璃眨了眨眼,听他用这几日她听惯了的沙哑声音道:「姑娘眼睛好了?」
沈璃上下将他细细打量了一遍:「我这五感,时好时坏,今日味觉嗅觉触觉都坏了,但却能说能听能看,算是幸运的一日。」
青年眉头微皱:「为何会如此?」
「具体缘由我也不大清楚。左右现在也无法,便先如此将就着吧。」沈璃盯着他的眼睛,道,「多谢公子将我四肢玄铁取出,实在劳烦你了,沈璃本不该继续叨扰,但我现今仍旧动弹不得,恐怕还得托你照料几日。」
他轻描淡写的「嗯」了一声,随即坐下来,拿了个茶杯准备喝茶,但彷似恍觉如今自己不该应得如此理所当然,他拿着茶杯的手一顿,琢磨了一会儿,清咳一声道:「我每日要出海劳作,姑娘伤势重,前几日为照顾姑娘,我已耽搁了不少时间,这后几日可不能再耽搁了。」
沈璃微微动了动嘴角:「我给你一笔花销便是。」
「并非钱财的问题,而是逝水光阴,你耽搁的,可是在下的生命啊。」沈璃喉头一噎,心想自己就不该应承他的话,哪想她现在已用沉默相对,行止还是厚颜无耻道,「不如这样,先前姑娘应承了在下一个愿望,然而万事总要成双成对的才好,你不如再应我一个愿望如何?」
「你要什么?」
「在下现在便是说了,姑娘也怕是做不到,便先留着吧。如此我也可以尽心帮你养伤。」
沈璃侧头看了他许久:「公子原是如此话多之人。」
「玄铁未取之前,姑娘便像个多说半句话便能气绝而死的人,我自是不敢多言。而如今……」他一顿,终是喝到了手中的茶,茶杯的杯沿掩盖了他唇边的弧度,「这不是为了诓姑娘答应我许愿么。」
便是沈璃不答应,他也不会将她扔出去,沈璃心里清明极了,但她却还是望着他的侧脸应道:「好,我承你双愿。只要沈璃力所能及,便定助你达成。」
他放下茶杯,唇边的弧度还是入往常一般,但只笑了一瞬,他稍稍转过头,背着沈璃的方向,抿了抿唇,改掉唇边的笑,道:「我煮了鱼羹,姑娘可要尝尝?」
沈璃点头,虽然,对今天的她来说,吃鱼羹与喝白水都一样没有感觉……
在这小屋里住了些时日,沈璃的四肢伤得太重,好得比往常慢许多,她五感也还是那样没有恢復,她告诉自己不要急,但每每吃饭都要人餵的时候,她便恨极了苻生,更重要的是……
「我要如厕……」沈璃声音硬邦邦的说出这话。
其实这事他们已经干了很多次了,只是之前不知道行止是行止,沈璃只当是个普通渔民,回头伤好,杀了他便是,但现在知道是行止,其一,她伤好了也杀不了他。其二……她……好歹也还是会害羞的……
其三,行止,他是神君啊,是该让人供起来的人,他本不该为任何人做这种事……
在沈璃的思绪还在复杂争斗的时候,行止却习以为常的将放在墙角的夜壶拿出,他特地为沈璃改了改,方便她现在的身体,让她可以坐在上面。行止探手进沈璃的被子里,将她的腰带鬆了,然后把裤子往下拉了拉,沈璃的衣摆长,他先在被子里把她的衣摆理了理,然后才将她从被子里打横抱出,放在也夜壶上,让她坐好,最后面不改色的出了门。
沈璃坐着调整了许久了情绪,然后才放鬆了自己。但最后清理一事,她便是打死也不会让行止来做的。拼着裂开伤口的疼痛,她自行清理好了,然后耷拉这脑袋喊道:「好了。」行止便又从屋外进来,再将刚才的事反着做了一遍。
他给沈璃盖上被子的时候,看见她手腕上有血渍渗出,他眉头微不可见的一皱,嘴角动了动,但最后却什么也没说。
每次这事之后,沈璃总要别扭一段时间。行止将她安置好了之后将空间留给她,自己则去了院子里,其实他没什么事要做,只是看着房间里发呆。
又过了些时日,沈璃勉强能下地走路了,她心头难免有些急功近利的想让自己能跑起来,只是她现在走两步还是会摔倒,碰见没有触觉的时候倒还好,也不痛,爬起来继续走就是,但触觉一旦恢復,她若是摔在地上,摔的地方不同,四肢关节可是钻骨的痛,饶是她再能忍,也要抖着牙在地上缓个好半天。
而她每次在屋子里练习走路的时候,挑的皆是行止不在的时候。她已经够狼狈了,不能在别人面前,尤其是行止面前更狼狈下去……
行止不在的时间越来越长,早上吃了早饭便不见人影,沈璃也日日不停的练习着四肢,但筋骨的恢復速度哪是她强迫得来的。
这日沈璃视觉没有恢復,她摸着桌子走,待走得累了,想倒点水喝,摸到了桌上的茶壶但却发现,自己的手指并不受自己的控制,她用尽全力想握紧壶柄,但却始终使不上力。
比恢復走与跑更难的是恢復手指的灵活度,那些细小的筋骨恢復不全,拿一个茶杯,握一双筷子,比走路跑步更加困难百倍。
沈璃此时有些陷入了执着,她拼命的想握住壶柄,但却一直无法成功,若是如此……若是如此,她以后还如何握得住枪,如何护得住族人,手臂一碰,将旁边的茶杯碰到在地,碎裂的声音如此刺耳。
门外有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沈璃心中有怒,一拂手,尽数将桌子上的东西皆拂了出去:「滚!」
门打开的一瞬,茶杯摔在门框上,碎裂的瓷片擦过来人的眉骨,血液立时淌了出来。
而行止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两步迈上前来,一把揽住快要摔倒的沈璃,将她扶到床边坐好,埋头的一瞬,眉间的血落了两滴在沈璃的手背上,看不见的时候,她的触觉总是比往常更灵敏一些。待他转身要去清扫屋里别的碎片时,沈璃却一把拽住了他的手。
行止回头看她,沈璃嘴角动了动,却一直没说出话来。但拽着他手的手只越来越紧,一丝也不肯放开。行止索性在她面前蹲下,微微仰头看她:「怎么了?」
沈璃默了许久,扭过头,微微耷拉了脑袋:「伤……伤到你了……抱歉。」
知道今天的沈璃看不见,他在她跟前轻轻笑开:「没事。」
饶是他如此应了,沈璃也没放手:「身体原因……我最近有些急躁。」
「嗯。」
两人之间沉默下来,不知多久后,沈璃鬆了一只手,摸到行止的脸,伸出食指在他脸颊上戳了戳:「伤的这里?」
行止任由她的手指在自己脸上胡来,也不给她指个地方,只笑眯眯的回答:「不是。」
「这里?」
「不对。」
「这里?」
「也不对。」
察觉到他好似在玩自己,沈璃微微一怒,狠狠一戳:「这里!」指尖湿润的感觉传来,但听行止一声闷哼。沈璃收回了手:「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