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璧》作者:九月流火 第122(1 / 2)
虹销雨霁,彩彻云衢。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从名字中,就可见她对腹中孩儿的期待。苏雨霁看完后,深深陷入沉默。她知?道,镇国公府那?对龙凤胎其实叫华章、华裳,她当年还羡慕他们一看就是一家人,连名字都是配套的。可是原来,这?一切都是假的吗?她以为哪怕没有血缘也?无私爱她的祖母兄长,其实是调换她人生的刽子手;她以为活得像话本一样幸福的龙凤胎兄妹,其实连名字都是错的。只有她的名字,才是王瑜兰凝聚心?血与?爱,一笔一划为腹中骨肉拟的。而她却?被养在农家,十七年来连自己?生父生母是谁都不知?道,活得稀里糊涂又小心?翼翼。多么可笑。仆妇端详着苏雨霁的脸色,再次开口道:“这?是夫人的画像。老身看到小姐的怀太子遗孤,魏王一定要把?这?只鸠揪出来,因为,误入鹊巢的可不是一只凡鸟,而是龙子凤孙。仆妇蛊惑道:“小姐,你拿着这?副画像去镇国公府,都不用解释,展开画像,大家就知?道谁才是真的。苏家欺上瞒下这?么多年,早该让苏家的假女儿付出代价了。”苏雨霁垂着头不说话,但眼睫毛飞速扇动,可以看出心?绪并不宁静。仆妇再添了把?火道:“小姐,莫非你还舍不得苏行止,担心?闹得太过火,给苏家和苏行止带来麻烦?我的傻小姐啊,你醒醒吧,你觉得苏嬷嬷的所作所为,苏行止会不知?道吗?但他这?么多年都没说,那?是因为他也?更爱亲妹妹,想让自己?亲妹子留在公府里,安享荣华富贵呢!”仆妇说了那?么多,都不如这?一句带给苏雨霁的冲击大。她猛地?抬起头,红着眼睛道:“我和他的事,不用你挑拨。这?些年他有没有骗我,我自己?会问。”苏雨霁和仆妇的谈话不欢而散。苏雨霁怒气冲冲走了,她在仆妇面前表现?得坚定强势,然而等走出巷子,她却?突然头重脚轻,力竭般靠在墙上。她脑子里忍不住回响仆妇的话,苏行止知?道她的身世吗?他这?些年到底把?她当成什么,相依为命的家人,还是供亲妹妹改命的空壳傀儡?苏雨霁不愿意想。她一时?都忘了自己?要做什么,该何去何从,就怔怔靠在墙上。苏行止久不见苏雨霁归来,实在等不下去了,出门来找,这?才看到靠在自家门口的苏雨霁。苏行止愣了下,忙走过来,扶住她的胳膊:“雨霁,你怎么了?”十多年来他们一直这?样称呼,但这?一刻,苏雨霁却?被这?个?名字刺痛了。她抬头,静静看着苏行止,苏行止被她这?样的目光看得有些心?慌,眉头皱得更紧,问:“雨霁,你到底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苏雨霁摇摇头,扶着墙站起来。苏行止意图扶她,被她冷冷躲开了。苏行止察觉到她过于明显的拒绝,又愣了下,脸色沉重起来。他仔细观察她的表情,问:“雨霁,发生什么了吗?”苏雨霁沉默,曾经她笃信她和苏行止之间永远不会有秘密,但这?一刻,仆妇的话像一根刺梗在她心?头肉里,她私底下和镇国公说了什么,反正镇国公再没管过明华裳的行动,算是默认了。明家上有一个?无论明华裳做什么都只担心?乖乖女儿安不安全的爹,下有一个?无论明华裳想做什么都帮她摆平障碍、解决问题的兄长,他人就算看不惯,又有什么所谓呢?招财当然知?道这?个?道理,但是,明华裳是一个?年芳十七、正待议亲的娘子,她又没有母亲、姐姐替她相看婚事,若不讨好明老夫人,难道指望下人帮她留意郎君吗?而且,娘子和二郎君,走得过于近了。姑娘出嫁后全仰仗娘家撑腰,和兄长亲厚些是好事,但绝没有兄长会在太阳落山后抱着睡着的妹妹进屋,亲手将她放在床上,还为她脱鞋。事关下一任国公,招财也?不知?该怎么说,只能?苦口婆心?劝明华裳:“娘子,话虽这?么说,但长安里出息儿郎只有那?么多,如果被其他人抢走了,您能?挑的就越来越差。您的终身大事,还得靠老夫人为您做主啊。太平公主送来了帖子,明日在公主府设宴,届时?世家豪族俱至,您可要把?握机会,赶紧找一位好郎君,不能?再拖了。”招财想,或许现?在二郎君和二娘子只是年轻,等将来各自男婚女嫁,一切就会回到正轨。只要二娘子找到夫婿,一切都会好。“能?被抢走的,本也?不是好东西。”明华裳躺在床上,静了许久,冷不丁问,“招财,如果你得知?你的命只剩下一年,接下来不知?道哪一天就会死掉,你会做什么?”“啊?”招财忙道,“那?我肯定要先把?放娘子衣服首饰的箱笼钥匙交待给新?人,然后把?这?些年攒下来的家当分给进宝、吉祥、如意几个?丫头,现?钱我自己?留着,每天都吃一顿好的。”“你还说我,我看你也?只想着吃。”明华裳笑,笑完之后,轻声说道,“我也?是这?样想的。人生太短,我还没活明白?,就要准备死了怎么办。这?么一想,嫁入高门有什么用,金银珠宝有什么用,守护好自己?珍重的人,去做自己?真正感兴趣的事,剩下的时?间就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开心?快活每一天,已足矣。”“呸呸呸。”招财连忙朝地?上啐唾沫,嗔怒道,“娘子,您说什么呢?别说这?种晦气话,您肯定会长命百岁的。”“好。”明华裳笑了笑,说,“招财,天色不早了,你快回去睡吧。”招财端着水盆起身,猛地?回头:“娘子,您可记好了,明日太平公主设宴,是千载难逢的时?机。您别乱跑了,好生准备宴会。”明华裳无奈答应,她再三保证,招财才将信将疑离开。等合上门后,明华裳轻轻呼了口气,终于能?转过身睡觉。然而这?一次,她闭眼良久,都无法?入睡。
明华裳睁开眼睛,定定望着一个?方向,在黑暗中明亮惊人。她和招财相伴多年,称得上一起长大,招财的言外之意,她怎么会听不出来呢?明华章越来越不遮掩了,她时?常觉得他是期待被人看出来的。可是,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她知?道自己?今年就要死了,所以临终前愿意顺着自己?,想喜欢谁就喜欢谁,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但明华章呢?他是名满长安的俊才,新?科进士郎,前途无量的京兆府少尹,下一任镇国公。他疯了吗,拿自己?的前程和名声作践?他到底是什么意思?他是谁?她又是谁? 思慕日光入户,直牖半开,京兆府能派出去的人都出去了,廨署难得这么清净。明?华裳趴在桌案上,一个接一个打哈欠,强撑着精神看火药配方。谢济川翻过一页书,瞥了她一眼,道:“昨夜做什么了,怎么这么困?”明?华裳昨天胡思乱想到半夜,二?更天才睡,今日起来整个人像拖布一样无精打采。明?华裳揉了揉眼睛里的水泽,说:“没什么,想了点事,莫名其妙就睡不着了。”十?日之期像座山一样压在京兆府头顶,大家都忙得焦头烂额,明?华章、任遥、江陵各带一队去搜城,明?华章见明华裳精神不好,强行将她留在官府,自己带人走了。至于谢济川,没有人敢给詹事府太子舍人安排活,谢济川脸皮厚度也十?分过硬,在其余人忙得团团转时依然?能?安然?地坐在官署里喝茶,美名其曰破解谜题。他?手指白皙纤长,端着越瓷盏轻轻吹气,悠然?问?:“想今日太平公主宴会?”明?华裳一噎,诧异道:“我想这个做什么?”“你原来知道啊。”谢济川道,“看?你穿的这么随便,我还?以?为太平公主没有邀请你呢。”明?华裳又梗了梗,默然?望着谢济川:“谢兄,有没有人和你说过,你很会得罪人?”“嗯。”谢济川抿了口?茶,淡淡点头,“现在你和我说了。”谢济川单手端茶,风度翩翩,仪容俊秀,坐在那里雅致的像一幅画,但?这张嘴实在气人。明?华裳撇撇嘴,没好气道:“谢兄,你这样子,是不会有女娘喜欢的。”“所以?你想到半夜的,竟然?是郎君?”谢济川放下茶盏,望向她,道,“我以?为最无?聊的状况不过是想案子,没想到,比我想象的还?要庸俗。”明?华裳不服气:“男欢女爱乃自然?而然?产生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