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每一个你见到的人?(2 / 22)
架,走进洗手间,打开水龙头开始洗手。
手机震动打断了他洗手。
他掏出手机,看着屏幕上的“斐然”,清了下嗓子,划向接听。
“裴老师,”施斐然说,“我路过你的工作室,可是我只有十分钟,我又很饿。”
裴映看着镜子,一边抹掉流经脸颊的眼泪,一边说道:“我带两个蜗牛面包下去找你,我们坐在附近公园的长椅上,吃快一点。”
施斐然的轻笑从手机里传过来:“好啊。”
一个月后。
施斐然听说方哲自己去加德满都徒步旅行了。
没见着方理多担心。
那则公益广告的策划案被他否了十来个,最近才开始拍摄。
方理时不时会到现场看一看。
他看得出,现在这版,方理也挺满意。
影棚。
施斐然帮工作人员收道具,方理凑过来跟他搭话:“绿洲站开业,我去了。”
他回头看了眼方理。
接下来方理肯定要开始夸裴映了,毕竟那个和裴映联名的商业体里,走几步就能看见一幅出自裴映之手的画。
方理:“我不喜欢他的风格。”
“不喜欢?”
施斐然放下手头东西,面对着方理站直,想听方理怎么说。
“他用超现实主义风格校对现实,使我对原本ok的东西产生厌恶,满心只想去摸一摸画中树上结出的海豚。”方理说。
“想象替代了现实,我相信这也是我弟弟看到《斐然》后开始迷你的原因。”
施斐然挑了挑眉。
“对了,我女朋友经常跟我提你。”方理又道。
“她说你的狂妄自大、频繁更换床伴,其实都是为了证明自己的魅力,来掩饰底色。”方理走近他,视线下落到他的西装风度扣上,“就像,这件定制西装为你起到的作用一样。如果现在见到的是你想象中的自己,那么我有些好奇,真正的你在哪?”
施斐然脑袋“滋”一声响起耳鸣。
他记得自己在哪里听到过一模一样的话。
徐涵。
他曾经的心理医生,唯一一个让他有过诉说欲望的心理医生。
方理还在说话。
施斐然随口找了一个借口离开。
耳鸣声持续很久,他坐上车,给裴映拨电话。
方理让他太糟心了。
电话响到自动停下。
估计裴映在画画,他画画时注意不到手机。
施斐然直接开车去了裴映工作室。
工作室有人,不是裴映,他只凭女孩背影就认出了这是胡奉妩。
“裴映不在?”他开口。
胡奉妩转过身,怀里抱着一捧绿光玫瑰。
“裴老师马上就回来了,”胡奉妩笑眼弯弯,又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把玫瑰往身后藏,“这肯定是裴老师送施先生的花!先让你看见就没有惊喜了……”
烦躁感被闪烁的绿光玫瑰一下子压下去。
“没事,我假装没看见。”他朝胡奉妩笑,“别告诉裴映我来找过他。”
他回到桃源里。
金渐层非常适应它的新玻璃柜。
它原来待的玻璃缸现在用来饲养“食物”。施斐然买来许多五颜六色的肥虫,天天喂着,时不时挑几条最肥的给金渐层当零食。
他掀开玻璃缸盖,挑了一条蚕虫放在手背,看着它笨拙地蠕动,而后打开柜门,看着躲在小房子里的金渐层开口:“嘬嘬嘬——”
金渐层飞似地跳出来,扒住他的胳膊,一张嘴吐出舌头卷走那只虫,叼着转身跳回小房子里,这才开始咀嚼。
施斐然看着金渐层咽虫,无意间发现柜子里多了一个爬架。
可能是裴映买时没看好尺寸,这个爬架对身长65厘米的金渐层来说太小,而且和玻璃柜里的其他东西不搭。
开门锁的声响从身后传来。
裴映今天回家比平时晚。
施斐然笑着回过头,一眼看见裴映空空如也的手。
——没有那捧绿光玫瑰。
可能是他盯的有些久,裴映问:“怎么了?”
“没事。”施斐然转回头继续望着金渐层。
裴映换好拖鞋,走过来,从他身后一把抱住他,将脸埋在他的肩上:“想你。”
施斐然抬起手,抚摸裴映的后背。
那捧绿光玫瑰在哪儿?
第二天一早,他从裴映的车下来,进电梯到办公室,掏出手机开始翻通讯录。
他再一次找到联系过的私家侦探。
拨通号码:“帮我干个活,跟踪,还是上次那个人。”
裴映不是粗心大意的人,将那捧绿光玫瑰忘在工作室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施先生,他去了中心医院。”侦探向他汇报裴映的行踪。
施斐然想了想,道:“裴映离开医院再告诉我一声。”
侦探汇报裴映离开中心医院时,施斐然刚好处理完手头的工作。
午饭没吃,他直奔那家医院。
在某间单人病房里,一眼便看到了那捧绿光玫瑰。
它被摆在床头桌上,尽管室内光线暗淡,玫瑰花的色泽依旧艳丽。
病床上的女人正在睡觉。
施斐然放轻脚步,走到床尾,看挂在上面的患者信息牌。
安如玫。
癌症晚期。
施斐然一下子感到释然。
他猜到患者是谁了,裴映的婶婶。
裴映九岁那年双亲去世,是被叔叔婶婶接走抚养的。
后来裴映和养父母也断了联系。施斐然知道其中肯定发生过不愉快,但这是裴映的隐私,裴映不提,他没必要非得扒开看一看。
他转过身,打算离开病房。
床柱“吱嘎”作响。
“你找哪位?”
他停下脚步,转回来。
安如玫比同龄人看起来年轻,但十分疲惫,两边嘴角往下耷,可能是被病痛折磨成了这样。
“阿姨你好,”施斐然尽可能笑得真诚,“我叫施斐然。”
安如玫看着他,不像在注视他本人,倒像是看客注视那幅名叫《斐然》的画作。
“你真好看呀,”安如玫终于笑起来,“我第一次见到这么好看的男孩。”
严格意义来讲,施斐然的年龄让他已经不能被划归到“男孩”了。
“谢谢,”施斐然上前两步,拉开凳子,坐在安如玫床边,“您也是这间医院所有病人里最好看的。”
明显是谎言,却让安如玫笑了好半天。
“我是裴映的朋友。空手来看见您,真不好意思,您喜欢什么水果?”施斐然掏出手机,打算得到答案后立即叫秘书送个果篮来。
“不用麻烦了,我没有食欲。”安如玫说。
“没想到他有朋友,小映那孩子独来独往,从小就是……”
“从小吗?”施斐然接道。
安如玫打开话匣,开始跟他说裴映小时候的事,说到高兴,还一把抓住他的手。
施斐然没有抽回手,他稍微感觉到一点点温暖,尽管安如玫的手很凉。
想着裴映曾被这样精心地照顾着,他就很开心。
安如玫低头捂着嘴笑,露出脑后绑头发的丝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