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曼德斯兀地打了个激灵。他偏过头,闭上眼,躲过乔舒亚的目光,同时后退半步。再次睁眼望过来时,曼德斯的眼神已然恢复了清明。
他的回望过去的眼睛里满是不可置信。
“乔舒亚?怎么会……你是魅魔!?”
“呀。”
乔舒亚眨了眨眼,露出一个略有些讶异的表情。他不顾曼德斯的问话,只微微颦眉,自顾自地上下打量了曼德斯一番。
“这是……天使的祝福?”
乔舒亚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他不满地从鼻子里“哼”出一声,鼓着脸自言自语:
“又是那帮坏——”
“——滚出去!”
一道冰冷又狠厉的声音突然打断了乔舒亚的话。
还没等乔舒亚反应过来,那道声音接着说:
“滚出这个办公室!滚出市政厅!滚出拉本德!如果你不想被天使找上门的话,你现在就给我滚!永远别让我看见你!”
乔舒亚彻底怔住了。
诶——?
曼德斯的脸色前所未有地差,几乎想叫人过来把乔舒亚轰出去——但很显然他不能这么做。
他的理智告诉他,如果他现在敢叫人,那么下一秒这个可恶的坏东西便会当着他的面在这个办公室里开淫趴。
曼德斯的太阳穴突突地跳。他万万没想到乔舒亚居然会是魅魔。
——魅魔!狡猾、淫荡、可恨、无法无天、不知廉耻、无恶不作的魅魔!
他冷冰冰地看着眼前的魅魔,咬牙切齿地从嘴里挤出几个字眼:
“听不到是吗!?滚!滚出去!”
乔舒亚终于回过神来。他瞪大了眼睛:
“喂——!”
也……也不至于这么激动吧!
曼德斯不耐地“啧”了一声。他伸手一把扯下了自己的领带,紧接着上前一步,胡乱在还在发呆的乔舒亚眼睛上绕了几圈,打了个死结,然后不由分说地拽住乔舒亚的手腕将人拖走。
他手劲极大,乔舒亚被他带着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在地。曼德斯却头也不回,他略有些用力过猛地将门旋开,发出不小的声响,惹来了几道探寻的目光。
曼德斯这才稍稍回复理智。他回头冲乔舒亚低声警告了一句:“安静点!”
乔舒亚被他语气里的冰冷意味给吓得打了个哆嗦,将已经溜到嘴里的骂人的话咽了回去。
“有病吧……至于这么激动吗……”他小声抱怨着。
曼德斯对乔舒亚的抱怨置若罔闻。他一路把人拖到自己的办公室,松开手,径直往浴室的方向走去。
乔舒亚被晾在了一边。他听着曼德斯远去的脚步声,一边伸手解开自己眼睛上蒙着的领带,一边嘴里嘀嘀咕咕:“什么人嘛这是……干嘛反应这么大……”
他将领带取了下来,看到了四周的景象,愣了一下,嘴角又得意地翘了起来。
“哎呀呀,伯爵大人把人家带回自己的办公室是几个意思呀?我明白了,难不成伯爵大人是想一个人——”
“砰!”
浴室的门被曼德斯大力踹开。
乔舒亚下意识往声音的来源望去——
“我操!”
乔舒亚的方才还得意洋洋的表情一下子变得惊恐万状。
便见曼德斯面色铁青地从浴室里走出来,他眼神冰冷,脚步带风,手上赫然端着——
“我操圣水!!”
“我操!我操!”
小魅魔再也得意不起来了。他打了个寒战,简直就像只看到猫的老鼠,面目惊恐,缩着脖子,夹着尾巴不住地往后蹿。
“我操你怎么会有圣水——我操你别过来!!你别过来!!我操!”
曼德斯一手端着圣水,一手指着乔舒亚的鼻子,语气森寒:
“滚。”
小魅魔这次一句废话也没说,一边嘴上“操”着一边干净利落地滚了。
曼德斯在浴缸里放满了水。
他取来装着圣水的瓶子,盯着它看了一会。里面还剩下三分之一的量。
举着瓶子的手上青筋暴起,微微一斜,“哗啦啦”的声响里,圣水被尽数倒进浴缸中。
他脱掉衣服,踩了进去。
水温偏烫,身体接触到水的一瞬间,曼德斯却感觉像是被一盆冰水从头顶浇落。
他坐下来,长长地舒了口气。
紧绷的肌肉一寸寸放松下来,烦杂混沌的思绪逐渐恢复清明,身体里的那股燥热总算是得到了平息。
他重新恢复了对身体的掌控权。
他刚才失态得太厉害了。曼德斯想。
他知道自己有这个坏毛病,事情稍微有些脱离他的掌控他就会烦躁得厉害。
而如果事情牵扯上魅魔,那么这份烦躁便会呈指数倍上升,最后转化为令人几乎要失去理智的恼火。
与恨意。
他两手揉着太阳穴,叹了口气。
他确实太激动了。
十四年前的那只魅魔留下来的影响还深深地扎根在他的骨血里,已然融入骨髓,化作他身体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十四年来的每一分每一秒他都不得不承受这火烧火燎般的折磨,乃至往后余生都是如此。他甚至唯有依赖圣水才能勉强维持正常生活的能力,你让他怎么能不怨恨。
他还记得他17岁到18岁的那段至暗岁月,那时的他简直就像一具失去灵魂任人宰割的傀儡。他痛恨那个给他带来这一切的魅魔,却更痛恨那个任由尊严被践踏的卑微下贱的自己。
曼德斯闭着眼睛摇了摇头。他不能再想了。
他又想方才自己过激的反应。实在是太失态了。
他是劳伦家族第132代伯爵,本来是不应该失态的。
方才那一下一定惹来了不少人的围观,曼德斯思索着待会该怎么补救。
想好之后他从浴缸里出来,身体的异样已经彻底平复下来。他穿着衣服,目光瞥到了地上的空瓶。
对了,他还要再去趟教堂。
为了能让自己集中注意力,以及避免一些令人尴尬的情况,曼德斯每两天便要用圣水泡一次澡,大概每十天便能用完一整瓶圣水。
但是圣水会随着时间流逝逐渐失去作用,所以曼德斯没有囤积。而他为了以防万一在家中与办公室中各放了一些,方才用掉的那些便是他留在办公室的最后的存货。
曼德斯穿好衣服,离下班还有一段时间。他坐回办公桌前,今天的工作已经被处理了绝大部分,剩下的不出所料半小时内便能完成。
但此时曼德斯面对那些文件,却有些心不在焉。
他几乎是无法遏制地不断想着北教堂里那个看上去略有些冷淡的神父。
莫兰·西米塞……
曼德斯单手撑在额下。
是圣水放了太久了吗?他有些怅然地想着。
深夜。
对门而开的透明玻璃窗前垂下厚厚的窗帘,隔开了稀碎的月光。窗下一张硬板小床上铺了略厚的一层被褥,被下神父睡得正沉。
就在一个小时前,被腿上剧痛折磨得辗转反侧的神父强撑下床,向修女讨了些安眠药和止痛药服用,这才勉强睡下。
意识沉进又深又沉的梦境。
莫兰的睡姿很乖,是与他本人性情一般的沉静。他此时仰卧,一只手掩在被子之外,另一只手被被子盖住,虚虚地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