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4章(1 / 2)
第六卷 殿前欢
愈沉默愈快乐
宴会进行的相当顺利,至少从表面上讲是这个样子,尤其是当范思辙皮笑肉不笑地从长安侯上接过那对玉狮儿后。
只是身为主人的范思辙总习惯性地把眼光往抱月楼大厅外瞄。今天抱月楼被他包了下来,没有其余的客人,坐在他身旁的卫华微微皱眉,心想还有谁要来呢?为什么事先自己都没有收到风声?
看范思辙的表情,可想而知马上要到来的宾客身份不低,不然他不会有压抑不住的期盼和紧张,可如果来客身份不低,为什么不等客到,便已开席了?
卫华下意识里摇摇头,唇角浮起一丝自嘲与苦涩的笑容,他心里明白,对于范家的这两兄弟,都不能以常理判断。他如今是北齐锦衣卫镇抚司指挥使,接替的是当年沈重的职务,北齐大部分的特务机构都在他的掌控下,北齐小皇帝对他的信任不可谓不厚,他的权力不可谓不大,可是一旦对上南边来的范氏兄弟,卫华依然有些隐隐的紧张。
范閒管的是监察院,和卫华乃是明正言顺的「同行」,只是卫华清楚,自己不如范閒在这一行里钻研的久,北朝的锦衣卫也没有南朝的监察院那般大的权力,所以真要两个人隔着国境线拼将起来,自己根本不够对方捏的。
至于范思辙,卫华看着身旁招待客人们的微胖少年,微微皱眉,对于这个人物。他承认自己两年前确实有些看走眼,本以为只是范閒借助手中权柄,送自己弟弟到北齐来逃难。不曾想一年多的时间过去。范思辙隐在幕后。竟是把老崔家地线路把持的牢牢实实,暗底里的事业做地也是风生水起。
完全不是一个少年郎所应该拥有地商业敏感度和能力。
卫华拍了拍额头。微笑与范思辙对饮一杯,说了几句笑话。范思辙今天请客地目的很清楚。南边地私货到北路来总要有人接手,总不可能让一个南庆人在北齐明着卖。往年都是由卫氏家族特别是长宁侯接手,如今范思辙的胆子越来越大,自然有些觉得长宁侯一家吐货速度太慢。这才把长安侯也绑了进来。
卫华并不反感这个安排。不是因为长安侯是自己地亲叔叔。而是他清楚,卫家只是皇帝陛下摆在台前的傀儡,大头地利润通过这门生意源源不断地充入了陛下的内库房与国库。
而且范思辙再能折腾。他毕竟是在北齐的国土上,卫华有足够地能力监控他。一旦事有不谐。锦衣卫可以轻鬆地将范思辙底下地商行打捞干净。
只是事情不到最后一步。卫华是断断然不敢做这种事情地。连请旨都不敢。因为北齐需要范閒从南庆内库里吐出来的货。卫华害怕范閒的阴狠手段,卫华害怕范閒地不讲道理。
抱月楼门帘微动。两名姑娘联袂而入。卫华端着酒杯的手一抖,险些洒了出来。
那两位姑娘他都认识,这也正是卫华一直对范閒深深害怕地原因之一。
海棠与范若若。
卫华站起身来迎接,回身佯怪了范思辙数句。请二位身份尊贵地天一道嫡传弟子坐到了上席。
场面一时间有些尴尬。
因为北齐人人皆知,皇太后地意思是让海棠嫁给卫华,但是海棠却和范閒有些说不清道不明地关係。
卫华苦笑一声。对海棠说道:「范二少请客,你就这般来了。倒也是真不给我面子。」
海棠笑了笑。接过范思辙递过来地玉狮儿把玩着。说道:「你这人就是喜欢说嘴。」
卫华哈哈一笑。不再说什么。从很久以前,他就清楚。这个女人不是自己能碰的。当初太后有那个意思后,他第一时间就进宫婉拒,只是没有起到什么作用。太后对于自家后辈地疼爱总是那般地不讲道理。
太后不讲道理,范閒不讲道理,卫华可没有那个胆量——这事儿太得罪范閒了,再说娶个九品上的绝世高手回家,夫纲何以振?再说这海棠姑娘虽然兰质慧心,可长的实在很一般……
然而去年卫华的妹妹随狼桃远赴江南,路过梧州时,与范閒起了争执,卫华知道范閒那种小气性子,一定在记仇,迫不得已修书说了多少好话,才让范閒消了气。
思绪飘荡在这几年地岁月里,卫华忍不住失态的长吁短叹了起来,范閒啊范閒,你小子也太不给我面子了,什么事儿都把自己压了一头,本是同行者,相煎何太急?自己这个锦衣卫指挥使,怎么就没有监察院提司过的顺心呢?
……
……
自从海棠与范若若进入抱月楼以来,厅内地宴席便变得安静了许多。卫氏家族那些老辣的长辈摆足了长辈地模样,与二位姑娘家各自攀谈着,心里却在想,本是想在此次地谈判中,替陛下多吃些好处,这二位一到……尤其是海棠姑娘,她地胳膊肘子究竟是往哪边生地呢?于是对于范思辙的进攻便缓了下来。
范思辙面容平静,微笑说着话,于閒谈中,便将来年地利润分成和交接细则说了个清清楚楚,今日让海棠与姐姐来此,便是为了给自己加个筹码,至少要乱一乱北齐人地心。
名义上是他与卫家的谈判,实际上范閒与北齐皇帝的勾当,席间众人虽不是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但主导卫家地长宁侯父子却是清楚的。
酒过三巡,议事毕,双方尽欢而散,只是卫华的脸色并不怎么欢愉,很明显,在这新一轮的分赃协议中,依然被范思辙夺了大头。
夜色渐深,海棠拿着那块温润的玉狮儿,用一种似笑非笑的眼神望了范思辙两眼。便自离去,将这抱月楼留给了他们姐弟二人。
……
……
「我不喜欢海棠。」在抱月楼上京分号地一间房间内,范思辙皱着眉头说道。
「你现在变得越来越老气沉沉了。」范若若习惯性地用手拍拍弟弟的脑袋。微笑说道:「师姐有什么不好?你不是还记恨拿你当驴使地事情吧?」
范思辙摇摇头,说道:「那是哥哥地意思,是让我吃苦,我明白。」
范若若有些惊讶地看着弟弟,偏着脑袋,说道:「真的越来越老气了。真不像个孩子」
范思辙自嘲一笑。说道:「在这么个地方,一个信得过的人都没有,想不小心些也没办法……对了姐,你说老气……」他的精神忽然振奋了起来。问道:「是不是说。我越来越像哥?」
范思辙兴奋地问着,因为在他的心目中。长兄范閒乃是人生偶像,如果能和兄长的形象靠地越近。他自然越是得意。
范若若掩唇而笑。说道:「是越来越像父亲才是,父亲当年那么打你,看来果然有些效用。」
她顿了顿又说道:「你先前说不喜欢海棠师姐,到底为什么?」
范思辙静静看着姐姐地眼睛,半晌没有说话。
范若若也平静地看着他。
「姐姐。你应该明白的。」范思辙认真说道:「我们已经有嫂子了。」
范若若的眉头也皱了起来。叹息道:「是啊。」
范思辙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轻声说道:「其实哥哥都不知道,这一年多里。嫂子给我写过不少信。」
范若若微微一惊。问道:「嫂子在信里说什么?」
「能说什么?还不是家里如何,父亲如何。母亲如何。」范思辙叹息道:「我这个小叔子一个人在异国。嫂子肯定不放心,说实话吧,我这一年里但凡有些什么摸不清头脑的事情。都不愿意去信麻烦哥哥,都是嫂子帮我出了主意。」
范若若渐渐消化掉心头的震惊,她也是第一次得知此事,品咂半晌,品出了许多种味道。黯然道:「嫂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