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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样的气氛之中,率先没有忍耐住的是黑丸仁。
他脸上的微笑淡了些,语气颇有咄咄逼人的意味:“贵方是将我请来喝咖啡的吗?如果是这样,我就先告辞了,明天还有一场考试。”
“黑丸先生何必这么着急?”柳原月终于抬头看他,“在看着二田先生的生命流逝的时候,您也这样迫不及待吗?”
她与目暮警部的问话方式完全不同,猝不及防的提问令黑丸仁感到不适应,但他的脸色不变,说道:“我竟然不知道,现在的警官指认嫌疑人竟然连证据也不需要了。
“我可以理解警官想要尽快破案的心情,阿武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当然也想找到凶手,但这样的污蔑是我无法接收的。
“如果您要继续说这样的话。我将保留我投诉的权力。”
“我不是警官。”柳原月勾了下西装外套的衣领,露出里面的高中制服,无所谓道,“我的态度也并不能代表警方,我只是被委托过来和黑丸先生聊个天。”
黑丸仁的手指搭在杯柄上,看了一眼明显将问话的主动权交递出来的目暮警部,然后说道:“聊什么?”
柳原月没有回答他,而是将那张死者尸体的照片翻找出来,展示在黑丸仁的面前,感慨道:“二田先生的死状可真凄惨啊。”
这句话明显不在黑丸仁的预料之外,他愣了一下:“什么?”
柳原月问他:“最亲近的好友被残忍杀害,黑丸先生不觉得悲伤吗?”
黑丸仁已经从那一瞬的意外中恢复了状态,淡然道:“的确悲伤,但死亡将会赋予他永恒的生命,我为阿武感到高兴。”
“是吗?”柳原月反问道,“二田先生这样的人,真的配得上永恒的生命吗?一个滥情花心、为人放荡、不忠于爱情、私生活混乱的男人,您真的愿意让他得到精神的纯粹自由,达到真正的美的境界吗?”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瓷制杯底与桌面发出的碰撞声接踵而来,咖啡杯内的褐色水面因外力而荡出涟漪,宛如它的主人波澜起伏的内心。
“唉。”柳原月像是完全没注意到他的失态,而是忽然叹了口气,“之前了解到这起案件,我竟然还以为这是哪位替天行道的制裁者,却没想到,这位凶手竟然是个心怀善念,拯救罪孽的圣人。”
这句话之中的指向性太过明显,黑丸仁的面部肌肉抽搐起来,牙关紧咬,喝了一大口咖啡。
警视厅的速溶咖啡质量很差,这样一口下去,除了口腔内盈满的酸涩味道,还有未冲泡开的颗粒残渣黏在了他的喉道上,带来一阵阵痒意。
他强忍着咳嗽的冲动,唇瓣紧抿,咽下几乎涌到舌尖的话。
可对方的言行却不会因为他的缄默而停止。
柳原月的指尖拨了拨自己面前的玻璃杯,敲击出有节奏的悦耳声响,缓缓道:“黑丸先生,您不赞同我的说法吗?倘若二田先生的灵魂能够通过死亡的方式得到救赎,这对他而言,可真是一件幸事啊。”
不!
根本不是这样的!
有喧嚣的话语充斥在黑丸仁的耳边,刺痛他的鼓膜。眼前色调灰白的画面仿佛被鲜血染红,水渍蔓延流淌,到了他的脚边。
这种颠倒黑白的言论令他整个人陷入了一种被撕裂的痛苦,他不能接受外人对自己行动的误解,更恐惧他的所作所为当真如对方所说,反倒帮助了二田武的赎罪。
怎么可以这样!
他绝不能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从此刻起,黑丸仁才真正将这位新的问话人放在眼里,向她问道:“……你叫什么?”
“柳原月。”她回答道。
黑丸仁手里捏着那张照片,边缘处的塑封褶痕明显,反射着会议室顶端的白炽灯光,
他的巩膜有红色血丝缠绕,望向人的眼神可怖:“你觉得……这是制裁?”
“难道不是吗?”柳原月微微睁大双眸,一点也不害怕地回望他,脸颊甚至泛起淡淡的红晕,说出的话真挚无比,“像二田武这样的人,怎么配活着?要我说,凶手还是太不小心了,让血液被吸进肺里。明明应该把他的颈部静脉血管划破,让他躺在冰冷的地板上等待血液流尽,感受手脚冰凉四肢麻痹的痛苦,这样漫长的钝痛,这才是他应得的死法。”
她太懂得怎样是最真诚的表情,她太了解怎样是最引人相信的语调。
这番话语落在目暮警部眼中,都令他惊愕地看了一眼柳原月,担心这真的是后者的想法。
他不经意地看向坐在一旁的柯南,男孩的脸上没有半点惊讶,是全然的信任态度。
莫名其妙的,目暮警部放下心来。
他想,难怪高木说柳原小姐和池田健二谈得来,这样的言论,也的确不是他们所能编造出来的。
黑丸仁果然信了她所说的一切,甚至复提起之前的问题,语气激动:“可不管他是因为哪种情况死的,他竟然用这种方式得到了永生!”
柳原月适时地露出一个不赞同的表情,即便这句话起初是从她的口中说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