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雀杀(一个身份成谜的脔)(1 / 7)
欢愉之後,新帝翻身下床,重新着装,遂踱至一旁,轻柔地打开红木衣柜。
柜内以木制衣架悬挂一排衣裳,颜色五花八门,款式一应俱全,皆由绣坊以顶极布料编织而成。
新帝视线游动,饶有兴致地拣选起欲让李承泽换上的服装。
待他挑出一件绦色牡丹织金缎裁制的广袍和一条镶嵌白玉的革带後,被折腾得不省人事的李承泽已悠悠醒转,正恍惚地凝望着床顶镂刻的美丽花纹。
觉察到身旁的动静,李承泽回过神,转头瞅向不知何时坐回床畔的新帝,黝黑的眸子倒映出青年昳丽绝世的侧颜。
凝视半晌,李承泽缓缓伸出手,攥住新帝衣角,有气无力地轻唤:“范闲。”见新帝予以回望,他又道,“我要换取你一个承诺。”
新帝挑起眉峰,示意李承泽继续说下去。
“从今往後,都别用他们的性命安危来逼迫我。”李承泽的嗓音慵懒而缱绻,衬着那张情欲未褪的精致脸庞,缀出一丝餍足之意,犹若饕餮後的馋猫,“若你应允,我回答你三个问题,绝不撒谎,亦不隐瞒。”
“既然如此,承泽先回答朕一个问题。”新帝将李承泽捞入怀中,手臂牢牢禁锢着李承泽的纤腰,不教他有机会挣脱,“承泽和叶灵儿成婚後,可有行过夫妻之实?”
覆於李承泽身子的蚕丝被褥款款垂落,滑至腰间,露出一丝不挂,染满欲痕的白皙身躯。
被迫依偎於新帝怀中的李承泽闻言一怔,断然没有想到对方竟会提出一道如此离谱的问题,但仍如实答道:“不曾。”
“承泽,你的诚意。”未料,新帝却懒洋洋道,“难道就只值两个字?”
李承泽沉吟片刻,方以平静的语调陈述:“当年我与灵儿成亲纯粹是为利用她来控制定洲军,以获叶家支持,并无二意。我自知有愧灵儿,既已欺骗她的情感,断不可能再夺了她的清白。”
新帝松开李承泽,起身拿起挂於雕花衣架上的中衣,淡漠道:“京都叛乱平定後,先帝特下恩旨,褫夺了叶灵儿的王妃封号,允许她可以改嫁。”
李承泽瞥见新帝眼中那道精光,心知新帝这是欲待藉机试探自己话中虚实,也懒得避讳:“灵儿现在过得可好?”
“叶灵儿後来在青州结识了四顾剑关门弟子王十三郎,二人互相倾慕,情投意合。”新帝着手替李承泽穿衣,动作行云流水似地娴熟俐落,“如今琴瑟和鸣,幸福美满,在庆国不失为美谈佳话一桩。”
听说叶灵儿觅得良缘归宿,李承泽漾起浅浅一抹笑靥,牵动出欣慰之意:“是吗,那就好。”
新帝不动声色地观察李承泽的神态,确认李承泽真如其言,不曾对他撒谎後,遂绽出一抹人畜无害的微笑:“若是承泽还想知道其他人的状况,待用完晚膳,朕再同承泽娓娓道来。”
李承泽这才意识到,窗外夕日残霞已然消逝无踪,唯见孤月悬於漆黑夜幕。
这时两名太监与两名宫女掀开帘幕,躬身行至新帝跟前,跪伏在地。
新帝搀扶着李承泽站起身,然则李承泽被新帝肏得太狠,双足方一触地就瞬间脱力,颤抖不已,若无新帝紧搂,兴许已颓然跌坐於地。
李承泽屈辱咬牙,倔狠地剜了眼新帝。後者一脸无辜地眨了眨眼,眼神盈满委屈,搭於青年腰间的手却不安分地往那不禁挑逗的敏感处使劲揉捏,不消片刻就让李承泽全身酥麻,只能柔若无骨地瘫软在他的怀中。
“……滚开。”
新帝将下颔搁在李承泽削瘦的肩膀上,漫不经心笑道:“承泽现在可是有求於朕呢,确定要这般同朕说话?”感觉到怀中的身子骤然紧绷,微不可闻地发起抖,新帝又噗哧一笑,云淡风轻地解释,“放轻松,朕逗承泽玩的,承泽莫往心里想去。”
他亲密地蹭了蹭李承泽,随後下令:“好了,过来替殿下更衣。”
被太监一左一右架着的李承泽面无表情地任人摆弄,目光有些涣散,恍然想起上一次像这般被人围住,还是京都叛乱中叶家反水那次。
对他而言,此事就犹如发生在昨天一样,历历在目。彼时定州军将领把他的亲信隔绝在外,将他围困其中,那一刻他才知道自己是全天下最愚蠢的白痴。
自以为算计过人,谋划许久,最终却沦为笑话一场,荒谬而滑稽,可笑至极。
“承泽,怎麽了?”见李承泽神情恹恹,情绪莫名低落,本已退至一旁静候的新帝凑上前,“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李承泽不发一语地摇摇头。
新帝探手覆上李承泽的面颊,安抚般地摩娑着:“承泽若是有什麽心事,不妨直接说出来,朕可替承泽解忧。”
余光瞥见捧着腰带的宫婢杵在一旁,面露惶恐,踌躇而不知所措,新帝索性从她手中接过腰带,慢条斯理地替李承泽穿戴。
“我从刚才就想问你。”李承泽神情复杂,“你明明贵为皇帝,可为何你侍奉人的技巧却跟那些下人一样熟练?”
此话一出,周围真正的下人顿时吓得倒抽一口凉气,那名工作被替的宫女更是直接跪倒,额头磕地,连口大气都不敢喘。
正专心致志地替李承泽系腰扣的新帝头也不抬,语调平淡:“毕竟家里有个欠收拾又欠调教的小祖宗需要朕亲力而为伺候,时间一长,自然就熟能生巧了。”
李承泽一愣,微微瞠大了眼:“我倒是未曾想过,傲慢如你竟会愿意放下身段去照顾范思辙。”
“……虽然那小祖宗十分不识好歹,将朕对他的怜爱之情视作尘埃而不屑一顾,总是喜欢与朕作对,凭藉三言两语就能挑起朕拿鞭子抽他的欲望,但朕终究舍不得下狠手虐他……怎麽办?反正天塌下来朕都会替他扛,继续宠着也无所谓。”
“兄弟情深,真是感人肺腑,教人好生羡慕。”李承泽挑起眉头,笑得凉薄,“这倒是勾起了我杀他的兴趣。”
没打算点破那名欠抽的小祖宗究竟是谁的新帝直起身,从宫女手中拿起发带玉梳,绕至李承泽身後为其梳发,随口一问:“承泽何出此言?”
“他对你如此重要,若是我让你杀他,你可下得了手?”
听见李承泽挑衅般的嗤笑後,新帝动作一滞,心想这被他捧在心尖上疼的小祖宗或许还有点欠揍,恢复些许精神就想继续搞事作妖,也不怕玩火自焚。
“朕没有滥杀无辜的嗜好。”
李承泽本欲反唇相讥,讽刺新帝惺惺作态。但自手臂传来的阵阵酸痛教他不舒服地挣扎了下。抓着他的太监误以为他意图挣脱,赶忙施力,死死紧扣他的臂膀,力道大得几乎能留下瘀青。
“唔。”李承泽不由得吃痛地眯起眼眸,闷哼出声,“轻些……”
已为李承泽束好长发的新帝斜了一眼两名太监,淡声命令:“把他给朕。”而後他从太监手上接过李承泽,将人拦腰抱起,迤迤然向外走去。
始终被人刻意忽视的细致长链亦在同时有所动静,如影随形跟着那名被南庆新皇抱於怀中的贵人,蛇一般逶迤爬行,表面犹若光滑银麟,在幽灯映照下寒芒闪烁。
倘若间或一瞥,遥可望见锁链彼端没入贵人身着的华美宫装,轻曳裙裾之下,与莹白裸足上的镣铐牢牢镶嵌。
经过一扇窗棂时,新帝倏然止步,平静地望向夜景,窗外阵阵清脆鸟鸣回响:“如今万象更新,春意盎然,但朕今夜就寝,果然还是不想被麻雀的啁啾声扰了安眠。”
“你可以滚……我是说回你的寝宫睡。”李承泽揉捏着被太监掐得隐隐作疼的伤处,面带微笑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