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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唯独不能说出来,每说出一个只有神才知道的秘密,就要以生命为代价平息神的怒火。
所以,他抱了必死的决心,只是为了给自己留下只言片语的提醒。赵禹茫然地想,为什么呢?他明明有那么多可以信任的人,为什么只挑中了自己?
赵禹坐在冰凉的座椅上,等待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期间许疏平来过一次,直接进了手术室,终于,在接近傍晚的时候,门开了。
赵禹只来得及看见一只枯瘦发白的手,他们就迅速地把余衍推进了重症监护室。
“我从没见过这么糟糕的身体,”许疏平捏了捏眉心,连声音都透露着一股疲惫,“他的所有器官全面衰竭,简直像个九十岁的老人。”
叶知瞿问:“他什么时候能醒?”
“要看情况。”许疏平顿了顿,“或许……不会了。我们的医疗条件有限,最多只能维持他三天的生命体征。”
她的意思很明显,三天之后,无论余衍能不能醒,迎接他的只有死亡。
“……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如果可以运来s城更先进的设备,可或许还能再坚持一段时间。”许疏平道,“但我不建议这么做,这只是在徒增病人的痛苦。”
“我会通知s城的负责人在三天内送来设备。”叶知瞿说完,赵禹突然道,“不用了。”
“他够累了。”
此话一出,谁都没有反驳,连许疏平都沉默了。赵禹透过玻璃注视这那些遍布余衍身体各处的管子,只觉得呼吸都带着压抑。
叶知瞿通知了远在s城的张非和丘肆,他站在重症监护室的门口,一站就是一天,像是个犯了错被罚站的孩子。直到赵禹给他拿来了吃食,并强迫他坐在了等候的长椅上的时候,叶知瞿才如梦初醒,他问赵禹:“我是不是很奇怪?”
“我为什么……”叶知瞿迷茫道,“一点都不难过呢?”
“不奇怪。”赵禹亲了亲他的前额,“如果所有人都在难过,还有谁能站出来解决问题?”
“我明白。”叶知瞿握住他的手,低声问,“他们说,人死后会去同一个地方,在那里见面,重逢,再各自拥有新的生活。赵禹,那个地方会好吗?”
“……会。”赵禹喉结滚动,故作轻松道,“好人有好报嘛。”
虚假的世界会有亡者的故乡吗?会架起往生的桥梁吗?他不知道,也宁愿叶知瞿永远不知道。
“嗯。”叶知瞿蹭了蹭他的发梢,眸光闪烁,“那……我还能去找你吗?”你会不会就只喜欢宋陌,不要我了?后面这句,他内心惶惶而不敢问出口。
“傻了?那是以后的事。”
以后的事,谁又说得准呢?
在余衍所能坚持到的第三天,丘肆和张非终于赶到,张非没什么变化,丘肆又长高了不少,也比之前沉稳了,两人守在余衍床前,在沉默中红了眼睛。
余衍在仪器的滴滴声中动了动手指,丘肆立刻喊了句:“余衍!……是我。”
“丘肆?”余衍费力地抬起手,被丘肆在半空握住,他怅然一笑,“是不是长高了?声音也变了,都认不出来了。”
丘肆还是没忍住,眼泪大颗大颗滚落了下来,滴在了余衍的手背上,“你……怎么不说,为什么不说……不让我和张非回来,我以为你,以为……你很好。艺文姐和亦柔姐不在了,连你也要走,我们怎么办,队长怎么办……”
张非也道:“怎么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
“有些事总要有人做。”余衍摸索着去给丘肆擦眼泪,“你们都很好,我就放心了。队长呢?”
在一旁闷不做声的叶知瞿道:“我在。”
“基地管理上,张非比你有经验。以后我不在,有他帮你,我也放心。”余衍缓缓道。
“丘肆。”他摸了摸少年的头发,“那些东西要藏好,不能随便用。”
“我知道。”丘肆哽咽道。
“队长,帮我把赵禹叫进来。”余衍道,“你们都出去。”
“我不走!”丘肆激动道,“一走就再也见不到你了,我……”
“出去!”余衍厉喝一声,而后放软了语气,“难道要我在你们面前断气吗?”
……叶知瞿张了张口,“出去。”
他转身先走,然后是丘肆和张非,赵禹的确守在门口,连着三天,他显得比在场任何一个人都憔悴,似乎早有预料似的,叶知瞿一提,赵禹就抬脚进去了。他默不作声地拉开椅子,坐下。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余衍道,“放心,这些答案会有人告诉你,但不是我。”
“谁?神吗?”
余衍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对不起。”他道。
“你没什么对不起我的,反倒是我给你添了不少麻烦。”赵禹勉强笑笑。
“说真的,挺舍不得的。这个世界的一切,都和真的一模一样,不是吗?”余衍语出惊人,他神情怅然,又说了一遍,“对不起。”
“你现在的样子,很好。”
“如果……”他突然没了声,神情平静中带着悲伤,“我多希望你永远不要醒来。”
他这些莫名其妙的话说完后,自己也笑了,然后轻声道:“其实我以前觉得,活着就是世界上最重要的事情,能保护我的队员就已经够了。可是我最近才发现,越是这么想的人,到最后越是要失去在乎的东西,人哪能一直独善其身呢?”
“你看过堂吉诃德吗?”在沉默中,余衍用几不可闻的声音道,“里面有段话……我很喜欢。”
“他想到自己该去扫除的暴行、申雪的冤屈、补救的错失、改革的弊端以及履行的义务……”赵禹看着仪器上的生命体征逐渐消失,最后化成了一道长长的电子音,也淹没了余衍最后的那句话,他真的像睡着了似的,只是再也没有醒。赵禹起身,在心中补全了最后的话。
觉得迟迟不行,对不起世人。
一个理想主义者,注定在黑夜中摔得粉身碎骨,可他义无反顾,直至在质疑的声音中了无遗憾地闭上了眼睛。
赵禹把门打开,只来得及看见叶知瞿的身影,就毫无征兆地倒了下去。
……
久违的阳光打在脸上,鼻间是空气中浮动着的晨起露重的花香,耳边似有鸟雀清脆婉转的啼鸣,有人在他眼前挥了挥手,撒下一片不轻不重的阴影,“回神了,发什么呆呢?”
这声音儒雅中带着三分笑意,听着却格外熟悉,赵禹睁开眼,模糊中窥见了一个年轻男人的轮廓。
“我考虑过了,这些年在研究所的确没什么意义,在来见你之前,我已经拟好了一份辞职报告,以个人名义参与你的项目。”
“不需要,我这里庙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博士依旧有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和我这种人同流合污,也不怕名声扫地,被安上同性恋的帽子。”
对面那年轻男人的模样逐渐清晰,瘦高个,半长发,生得儒雅随和,三十左右的年纪,正是一个男人最有魅力的时候,哪怕长相并不算出众,身上的气质也格外吸引人。
“你一向不在乎这些流言蜚语,今天怎么……”年轻男人略微思索,面带讶异,“你真的喜欢男性?”
“于言!”博士的面前,年轻男人生着一张和余衍一模一样的脸,他笑意吟吟地连说几声抱歉,而后稍微正色道:“你缺乏专业性人才,而我正好弥补了这个空缺,不是吗?”
博士沉默半晌,道:“这不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