矿洞(1 / 2)
冯双的包是拿走了,奈何装在小袋子里的存折和纸币还是落在了于冬易家里。
于冬易先想着等下次见面的时候还给对方,可一连半个月,人却不见踪影,后经打听才知道又去矿上工作了。
于冬易回到预想中的生活,独来独往,平淡、不费心思。
秋季的雨季颇多,潮湿且阴冷,于冬易手打着伞,在摊贩前挑着水果,衣袖在挑选的过程中被沾湿,手腕一圈凉凉的。
经过小卖部门口,大白狗带着唯一剩下的小狗崽,摇着尾巴冲他笑,但是很乖的没有跑出店门。
穿过高矮的楼群,于冬易走到楼道,雨下得更大了,收好满是水珠的伞,转动手腕抖了抖,上楼了。
打远处,于冬易就瞧见有个大黑影蹲在他家,雨滴透过镂空泥墙,通过风吹了进来,他挪步走到影子前,轻嗅似乎闻到了泥土味和一点血腥味。
黑影抬头,五官皱在一起,委屈极了,“于、于医生,我没地方去了。”
于冬易错身将房门拧开,“进来吧。”
进了大门,打开玄关灯,于冬易才看清此时冯双有多狼狈,身上湿漉漉的,黑色裤子沾了泥印,白色的衣服因为雨水半干的原因,变得皱皱巴巴的。
“脱掉,去浴室。”于冬易将伞撑去阳台,把水果放到餐桌,对着不敢走动的冯双喊道。
冯双也意识到自己现在可能有点脏,点点头,将衣服脱下,找了个塑料袋装好。
于冬易就站在旁边看着,等人把自己剥个精光,才知道那股淡淡的血腥味从哪来的,冯双大腿侧面到膝盖都被剐蹭破皮,一块块疤痕散落不均,红疤上还有点冒血滴。
“坐下。”于冬易冷色道,随手搬了个椅子示意。
冯双有点被冰冷的语气吓到,像是回到两人的初次见面,怯生生的坐在对方指定的位置,望着对方进到卧室,然后提了个小药箱出来。
打开药箱,翻找出酒精、双氧水、碘酒之类的药物,蹲在旁边,先用镊子夹了团棉球,浸湿酒精,没直接清洗伤口,而是绕开伤口将完好的皮肤擦洗干净,再用碘伏将伤口清洗了一遍。
于冬易将棉球丢进垃圾桶,凑近对着沾满碘伏的伤口,噘嘴轻轻吹了吹,惹得受伤的腿颤抖。
疼倒是不疼,就是凉得有些发痒。
等碘伏液稍微干了一些,接着换上沾了双氧水的棉签,于冬易抬眼看了看紧张的人,提醒道:“有点疼。”
“嗯。”冯双深吸一口气,做好心理准备,显然还是预备不足。
棉头浸满双氧水,点在伤口处,迅速泛起白沫,同时痛感也在皮肤表面蔓延开来,冯双被蚀得疼痛不已,可又不敢发出声响或是做大动作,本来就是给对方添麻烦了。
“放松。”于冬易找来另一支干净的棉球,撇开吐出的白沫,又再次用双氧水滴了下去,容不得一点退缩。
如此重复,到最后冯双从最开始的正襟危坐,变成侧身抱住椅子靠背,脸埋在弯起的臂弯里,手臂上点点晶莹,不知是汗水还是泪水,脚腕被人紧紧攥在手中,好让他不随意乱动。
反复洗了几次,于冬易松开钳制住的手,宣布:“好了,等干掉涂点药膏。”
“谢谢于医生。”回答他的是虚弱的声音,冯双头靠在手臂上,侧过头喘气说道,鼻尖满是汗珠。
“嗯。”于冬易去厨房洗了手,回来收拾药箱,又找来毯子给冯双披着,商量后决定先清理身体,再敷药膏。
等弄好一切,冯双光溜溜地窝在床上,腿伸出来晾在床边,肚子被填饱有点犯困,后清醒觉得很不好意思,两人非亲非故,自己就这么不请自来。
等于冬易再进来的时候,头发有些湿润,手捧着切好的苹果,递给冯双,又去书架上找了本书,坐到了床的另一边静静地起来。
冯双则啃着苹果,尽管想过小声一点,但是这苹果很脆,发出吱嘎吱嘎的声音。
于冬易靠坐在床头,手握着书,耳边响起清脆的咀嚼音,让他不禁想到之前喂门口大狗苹果时,也是这样声音,很可爱。
两人就一个躺着,一个坐着,半响冯双开口问道:“于医生,我后天一定离开,等事弄完了请你吃饭。”
“不急。”手指翻动书页,于冬易淡淡道。
冯双安静了会,心里装不下事,又忍不住搭话问道:“于医生,你觉得杀人很可怕吗?”
回想以前部队里所见所闻,于冬易没摇头也没点头,“看杀的是谁,为的是什么。”
“那杀的是无辜的人,为了钱呢?”
“可怕。”于冬易放下书本,转头与一直盯着他看的人对视,四目相对,他能捕捉到冯双有些闪烁的眼神,猜测道:“你看见杀人了?或者说他发现你目睹他杀人的过程了?”
“……”冯双先是一愣,随即脖子缩了缩,将下半张脸用被子挡住,露出一双眼睛,像是这样能阻挡一些视线,“嗯,我看见了,但是看得不是很清楚,在矿洞里,有个人把旁边的人推下去了。”
“然后呢?”
边说,边露出惊恐的神情,两条眉毛也拧在了一起,“我们俩对视了,我转身就跑到另一个矿区,矿里很黑,我不知道他是谁,但那个人确实是死了。”
冯双说得有些混乱,语气满是恐惧,“我知道杀人犯法,但是我不敢说出来,我申请去其他矿区上工,上周有工友来问我怎么突然换区了,然后一起下矿的时候有人推我,但是不知道是谁。”
听完,于冬易有些叹息,冯双很善良,更多的是懦弱,但也不失是一种自我保护。
“没事的,到时候结了钱,换个工作。”于冬易语气变缓安慰道,心里则盘算着该怎么处理这事,他猜想如果不解决好,冯双怕是很长一段时间都会担惊受怕的。
“好……于医生,你会不会觉得我很自私,明明是条人命。”冯双紧张问出口,他也想过站出来指认,但是害怕被报复,他还有很多事没做呢。
“自私点没什么不好,人都是为自己而活。”于冬易这话可不是安慰,他确实这么想,也希望冯双听他的话。
说起来,于冬易一向怕麻烦,面对冯双倒是有那么一点耐心,投缘也好、性也好,就当是为了在这的三年解闷吧。
“谢谢你,于医生。”冯双头往那边歪了歪,像感激,又像依赖。
“这几天你先在我家住着吧,腿脚也不方便。”见人打了个呵欠,便把卧室灯关了,留了自己这边的夜灯,距离平时睡觉时间还差半个小时。
冯双躺床上,望着夜灯打在于冬易侧身,将人的轮廓显得朦胧,灯光一分为二,捧书的人影变得重叠。
眨眨眼睛,还是阖眼睡去。
卧室里只剩下了书页翻动的声音,没一会儿,于冬易起身把书放回书架,来到床边,端详起被暖黄灯光笼罩的冯双。
眉眼松缓,厚唇抿了一下又微微噘起,发出微弱的梦呓声。
于冬易站了几分钟,绕到另一侧关灯,躺下睡觉了。
……
冯双也没有像他说的后天就离开,而是一连住了三四天,他现在腿还是磕磕绊绊的,伤口在结痂不时有些痒。
白天于冬易去医院上班,冯双就在家里做做家务,看看碟片,也不觉得无聊。
冯双长大以来头次这么放松,无忧无虑地生活,在这个屋子里不用被呵斥,不用被驱赶,不用为了赚钱、还钱奔波。
和于冬易的关系也更进一步,也让冯双也更知道该怎么和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