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热”(1 / 8)
萧暮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他推开房门,发现尘阶就坐在椅子上,也不知是昏迷了还是睡着了,枕在桌子上,半张脸埋在手臂里,看着乖的要命。
萧暮伸手刚想触碰这只看上去极为脆弱的小鸟,暗三就推门进来了“尘阶,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回来。”他那活跃的声音令萧暮侧目看他,暗三早就知道萧暮回来了,给他行了个礼,然后就去晃了晃尘阶,这才让人醒过来,结果人刚坐直,嘴里就突然流出来口
血,尘阶条件反射般从衣服里拿出帕子捂住,终于干净之后抬头就看到了旁边的萧暮。
寒意从他的心底泛起,翻涌起来,他看了看暗三,脑袋里有些空白,然后又慌忙跪下行礼,俯首贴到地面“见过,大人,对,对不起,属下刚才没有察觉到您来……对不起……”
卑微的要命。
暗三默默把手里的东西放下,站在一旁,萧暮让尘阶起来,看着暗三“你出去。”暗三沉思了一下,最后在萧暮耳边说了些什么,就关门走了出去。
萧暮看着旁边攥着手指低头不敢说话的尘阶,倒了杯水,喝了一口道“你和暗三很熟?”
“回,回大人,他…对属下很好……”尘阶沉默了一会结结巴巴的回答到,他很纠结,在主子和大人们面前不让在正事上撒谎,他也不知道这是不是正事,但是他默认任务里发生的事都是正事,可是他感觉,若是说了实话,总会有些不好的事情发生。
好久之前在床上的时候,他疼得实在是难受,眼泪都迷蒙了视线,他们却还在问他喜欢吗,他若是摇了头,就是身后人的一声轻笑,和更狠的肏弄,或是有倒刺的鞭子和玉势,还有在千机楼时……
但他还是说了。
“那他和我们比呢?”萧暮嘴比脑子快,说出来这句话。
“?”尘阶脑袋有些宕机,他抿着唇,微皱着眉,盯着地面不敢说话了。
萧暮说完其实就后悔了,他们平常怎么对尘阶的,自己心里都门清,哪有脸问的。
尘阶心里会恨他们吗?萧暮心底忽然一沉,有种说不出来的苦涩蔓延到了四肢百骸。
他把那枚坠子拿出来,放在了桌子上,他牵着尘阶的手,让他坐在椅子上,自己坐在对面。
尘阶看到这枚坠子,本就虚弱面色变得更加惨白,他认得这个,认得这个,将他推向深渊的东西。
他突然挣开了萧暮牵着他的手,身上好像突然有了力气,他跑到门口,被理智拉了回来,只是瑟缩的躲在墙角。
萧暮吓了一跳,有些意外,他赶忙去墙角,企图掰开他护着脑袋的手,但是尘阶不动弹,只是颤巍巍的答到“求,求您了,我知道,我犯错了,我,我不应该吃暗三大人给的东西,我也不应该躺着坐着,求您,别用那个,求您了……”
萧暮不再动他,他想起来了一些事情,柔声哄道“尘阶,这是我从裴榈那借的,他说这个能缓解牵魂的复发,别害怕,好不好?”
尘阶听了话,胳膊松了松,萧暮趁机把他抱起来,放到了床上,尘阶感受到这个举动,眼睛里面仿佛,最后一丝亮光也消失了,机械的开始脱衣服,只是一滴眼泪落在他的手背上,有着一丝的温热。
萧暮看到尘阶的动作,看着他渐渐露出来的身上遍布的疤痕,喉咙有些发紧。
他轻轻按下他的手,给他擦了擦泪痕,温声细语的哄了哄“我真的不骗你,听我的,好不好?”
尘阶吸了吸鼻子,萧暮大人最近太过于温柔了,他上次的温柔之后,代价……,他有些,害怕。
他不再敢哭了,任由自己的手被握住,感觉到有一股内力顺着经脉划过,有些凉,时间一点点过去,他惊奇的感觉,身上的痛减轻了。
陈年的旧疾,牵魂吞噬五脏六腑的痛,鞭伤,剑伤,还有杖刑造成的旧伤,这些让他每每半夜疼醒,再也不能睡着的东西,都在一点点减轻,他的身体,似乎还从来没有这么轻松过。
但旁边的萧暮显然没有尘阶这样轻松,他的额头开始出现了细密的冷汗,气息变得急促粗重,尘阶观察着他的神情,猜到了些什么,缓缓的把手抽出来,跪在地上。
“大人,属下,已好多了,谢大人赏……”他俯首谢恩。
萧暮冷汗还在流,他没想到,只是一半而已,就能将自己变成这样。
那尘阶呢?这几年他每天都在遭受什么?他如何能做到每天面色如常,只是苍白了些?
尘阶习惯了,他自小在千机楼,遭受的,是能令人比这更崩溃的事情。
萧暮挥挥手让尘阶起来,自己撑着走了出去,到了隔壁厢房躺下。
旧伤的痛还可以承受,但是那另一种难以言喻的疼,让他有种窒息的感觉,他躺着,却怎么也睡不着,心里想着事情。
尘阶看着萧暮走出去,晃了晃胳膊,好开心,好开心,好开心……
他从没想到,自己也有一天能够如此轻松的站着,他走了几圈,觉得不够,又走了好多好多圈,暗三进来时,就看到个小傻子在转圈。
他笑了笑,举了举手上的盒子“做什么呢?这么开心。”
尘阶看到暗三进来,朝他尴尬的笑笑,耳根有些红,羞的。
暗三将食盒打开,把小馄饨端出来,看着尘阶眼尾的红痕,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
“尝尝吧?温的,现在就能吃。”
尘阶看着这碗小馄饨,刚止住的眼泪仿佛又要涌出来,他张了张口,哑着嗓子道“谢谢……但是大人回来了…你以后不要送了好不好?他可能会怪你的……”他一想到他们几人对他的凶狠,就一阵心悸,他心里不想让暗三遭受那些。
“没事,他不能怪我的,你就吃吧,别害怕。”暗三看着面前面色苍白,但是状态明显比之前好的多的人,又将碗向他推了推。
尘阶与暗三呆的这几天,也大约摸出了些门道,他不吃,暗三是不会放弃的。
他感受着手上温热的触感,一口口吃着小馄饨,白菜肉馅的,虽然他不怎么能吃到肉,觉得似乎有点腥,但是,真的好好吃。
等尘阶吃完了,暗三把碗撤走,把他之前放在这的盒子打开,有些扭捏地将里面的东西拿出来,在尘阶眼前晃了晃。
一根桃木的簪子,上面似乎刻了字,只是又被人好似刻意抹去,他看不大真切,询问的望向暗三。
暗三有些不好意思的偏头,“下午值班刻的,别带内根破发带了。”他看出来,浸过血了。
尘阶愣了愣,眼前突然就变得迷蒙一片,他想尽力止住,却只能做到尽力不发出声音,他低着头不想让暗三看到,泪珠一颗颗砸在地上。
暗三有些慌,他急急忙忙的抬起尘阶的脸,给他擦去脸上儒湿的水痕,拍了拍他的背“怎么哭了?不哭,不哭,再哭眼睛会肿的。”
尘阶只是抽噎着摇头,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莫名的难受。
过会儿尘阶不再哭了,他接过簪子,想将头发挽起来,却弄了好几次也没有成功。
他未曾带过簪子,哪能会呢。
暗三上前将尘阶的手握住,有些热的温度传到尘阶的手上,教他一步步的簪起发丝。
尘阶蹲坐在萧暮的门外等到了天亮,听到那丝开门声立马就跪下行礼“见过萧暮大人。”
萧暮定了定神,结果就看到了尘阶头上的发簪,他皱了皱眉没说话,只是沉默着向前走,进到马车里。
等尘阶进去的时候,就听到萧暮冷冷的一句。
“脱。”尘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