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危机(8 / 9)
作为主人最锋利的那把剑,他明白自己的重要性。
段逸宸见段池像是听进去了的样子,满意地靠在椅背的软垫上,一阵困倦之意却在此刻袭来。他抬头捏了捏眉心,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昨夜折腾到太晚,今早又因为四皇子那厮早早地起来,的确是有些睡眠不足。只是眼瞧着就要到午膳的点了,大概睡不了多久就要起来。
要寻个法子打发点时间。
他眯了眯眼睛,视线落在了段池腰间的剑上,脑子里突然有了个主意。
跪在一旁的段池正犹豫着,不知是该离开还是留下,就听见段逸宸带着一丝兴奋的声音:“小七,走,陪我去后院练练手。”
段池眨眨眼,啊?
等段池反应过来时,他已经站在了后院,手里握着根随意捡的树枝。
段逸宸利落地用绳子将宽袖扎紧,避免等会儿影响行动。他记着段池的伤,也没用剑,而是拿着自己出门不离手的折扇。并不是他有信心能够伤到段池,而是怕这个脑袋一根筋的家伙不会躲闪。
“点到为止。”折扇在胸前展开,段逸宸眼里含笑,不等段池回答就攻了上去。
虽然他曾经的武学师傅称赞过他天资过人,但段逸宸并不认为他年幼时学的那点三脚猫功夫能打得过从小在尸山血海里走出来的影卫。此番一时兴起,不过是许久没活动手脚,想过过瘾罢了。
段逸宸攻击的速度很快,但段池躲闪的角度更是堪称诡谲,口中还在小声念叨“这不合规矩”。
只有实在躲不过去时,段池才会举起树枝格挡一下,甚至不敢用上多余的力气。
“规矩?”不知不觉间段池被逼到了树底下,段逸宸倾身上前,折扇轻轻碰了碰他的左胸,“我的话就是规矩。”
说完,他退后两步,张开了双臂,“而今天的规矩就是,陪我玩到尽兴。”
阳光从叶间的缝隙里洒下来,映衬着段逸宸的眼睛,让里面的笑意在此刻格外夺目。
段池握紧了手里的树枝,道:“属下明白。”
当段逸宸第一次站在段池的对立面,才亲身感受到他进攻时带来的压迫感和冲击力。
速度太快了,肉眼几乎难以捕捉,只能听声辨位,再凭本能格挡。所幸段池将力度把控得很好,在这样的速度下,树枝与折扇相撞时,也没有任一物体发生断裂。
密集的进攻让段逸宸很难找到机会反击,偶尔扇子格挡不及,就会被树枝轻轻击中肩膀或是小臂。若是在真实战斗中,怕是有七八只手也已经断了。
但段逸宸并没有因此没了兴致。相反,他躲避的姿势越来越熟练,有时甚至能找到机会反击,虽然无一例外都被挡下了。
直到此刻,他才真切地感受到,这具曾被别人夺走了四年的身体,又归属于他了。
这场点到为止的“比试”并没有持续很久。在精神高度集中的状况下,体力消耗得很快。段逸宸并不会任由自己无节制地玩下去,不断的喘气就是可以停止的信号。他打了手势,段池便立即扔下了手里的东西,伸手扶住了他。
一场很有用的发泄,几乎甩掉了所有上午见到四皇子后带来的糟糕心情。
额角有散落的发丝被汗粘住,段逸宸随意地用手指捋了捋,笑道:“我还不至于站不住。”
段池嘴拙,不知该说什么,想破脑袋也只憋出来一句:“主上很厉害。”
段逸宸被逗乐了,用扇子点了点他的脑袋,“我从始至终都没能碰到你,就这还厉害呢?”
段池认真地点了点头,“主上进步很快,悟性也强,若是钻研此道,未来能取得的成就一定高于属下”
说着说着他似乎是想起了身为下属不能妄议主上,声音越来越小,但段逸宸还是听清楚了。他随口说道:“若是我比你还厉害,你该怎么保护我?”
“用属下的命。”段池抬起头来,眼睛一眨也不眨,坚定道。
这本身就是陛下赐予皇子影卫的意义。
保护皇子的安危,必要时,献出生命。
但不可否认的是,段逸宸在听到段池那句话时并不满意,皱眉想要反驳,却又没找到任何一条合适的理由,因为影卫用命来保护主人,本就是理所当然。
段池不知道主上为何在听见他的回答后就沉默了,甚至皱起了眉。
他惹主上生气了?
段池不安地低下头,又忍不住抬眼偷看主上的表情,一双手背在身后紧张地绞着,指尖都在手掌心留下了数个浅浅的印迹。
自以为很隐秘的小动作其实都被段逸宸看见了,不断往上偷瞄的视线像极了不住试探的黑猫,伸出爪子在他心口挠了挠。
段逸宸只觉那点烦闷都被驱散了干净。这事其实很简单,在不涉及皇权的事上,他都尽量随心而活,既然他不愿段池为他赴死,那便说明段池对他而言很重要。
既然如此,尽量让段池远离危险便是。
段逸宸回过神,伸手揉了揉段池的脑袋,笑道:“无事,我们走吧。”
玄铁和墨铜的效率很高,段逸宸尚在和段池比试的时候,就有侍女候在一边等着汇报。
想着此事终于能有一个结果,段逸宸不自觉地加快了步伐。
他总觉得此事与三皇子脱不了干系,但三皇子此人心狠手辣,与这伙人的行事风格大不相同,且他们留下了太多破绽,不像是三皇子会做出的计划。
若能如此轻易地查到他身上,那三皇子也坐不到现在这个位置。
带着满心疑问,段逸宸步入殿内,挥了挥手让玄铁直接开始汇报。
省去了问安等诸多废话,玄铁言简意赅:“属下查到了,腰封上的纹路来源于傅家,正是已经入狱的傅尚书所属。”
大殿内一时安静无话。
玄铁见迟迟没有回应,便开口接着往下汇报:“根据制衣店的老板,与腰封同批的衣物是许多年前就做好了送去傅家的,并非临时定制。属下以为,这是一次十分仓促且缺乏准备的行动,如此明显的线索”
段逸宸抬手示意他停下,问道:“你认为是谁主使?”
“傅尚书入狱已久,刺杀殿下并不能帮助他脱困,属下认为刺杀与他有关的可能性不大。至于傅家剩下的人,属下常年在边关,对京城的势力并不太了解,请殿下见谅。”
其实在听见“傅家”二字时,段逸宸心中就浮现了一个名字。
傅之行。
先前设局意欲杀他,失败后不甘心,再另行派人行刺,十分合理。
但傅之行并非如此鲁莽之人,况且以他的才智,不可能做出这样处处是漏洞的计划。除非除非他此举,本就意不在杀他。
若不为杀他,那这一出刺杀的戏码,是为传递信息,还是演给背后之人看的?又或者两者兼有?
三皇子,段祺铭。段逸宸在嘴里喃喃念了一遍这个名字,眼中眸光变得冷咧。不论先前那个冒牌货是如何招惹他的,他和三皇子之间的关系也不是一方偃旗息鼓就能如常,若他要争,那便争。
至于傅之行,不论刺杀一事否是他做的,只要与傅家有关,段逸宸都需要再见他一面。
几息之间,段逸宸便做好了决定。“我知道了,你们也下去休息吧。”
玄铁与墨铜告退后,空荡荡的屋内只剩下了段逸宸一人。
同平日里一样,段逸宸轻轻唤了声“小七”,段池便如同鬼魅般从阴影里闪出,出现在主人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