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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3 / 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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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手,无比欣慰地说,“本来想替那位姑娘也求一个,可惜奶奶不知道人家的名姓和生辰八字。”

“我没有喜欢的姑娘,奶奶。”我赶忙对奶奶说。

孟图南还在一旁小声嘀咕:“因为人家不是姑娘。”

忍无可忍,我伸腿踩了一脚孟图南的鞋面,让他少说两句。

我没回来的这两年,天知道他在背后脑补杜撰了些什么,还添油加醋地给奶奶说了,我何时说过我喜欢李殊援?

“小孟说你这两年在外边,和喜欢的人过得很开心,那位姑娘待你很好,这些都是骗奶奶的?你过得不好吗?”奶奶说到后面,声音激动得有些变了调,面上满是怜惜和心疼,握着我的手都紧了几分。

“不是的,奶奶我过得很好,他也待我很好。”我盯着奶奶的眼睛,将另一只手搭上苍老发皱的手背,安抚老人家的情绪,“不过他不是姑娘,而是男子,我们不是伴侣关系。”

奶奶情绪稳定了下来,问了一个很难回答的问题:“那你喜欢他么?”

我思虑了一瞬,如实答道:“我不知道。”

一直以来,我都未深究过这个问题,所以也不知道答案。

喜不喜欢根本不重要,一个半截入土的将死之人,没必要事事都弄得这么清楚。

客观来讲,李殊援待我确实不赖,我和他在一起大多数时候都很开心。

我与他去过北境,偷了当地豪绅积屯的仓粮,用那些米摆了好几日的布善摊,给边关吃不饱的百姓施粥;在南海时,我们一同驾舟去寻过海外仙岛,结果什么仙人都没寻到,只碰到几个出海至此的渔夫,跟着他们打了几天鱼;我们还一起去西北看过连绵的雪山,那儿什么都很好,天是沧海一样无际的蓝,湖是翡翠一般澄澈的绿,除了因为有些冷李殊援总喜欢到哪儿都抱着我。

我们林林总总去过很多地方,这些经历对我来说算得上新奇有趣,让我觉得不枉来这人世间走一趟。

如果说被柳谷主带回青灯谷是我人生唯一的一次柳暗花明,那能够与李殊援相识相交便是我人生中为数不多的舒心畅快、洒脱自在的一段时光。

我原本是不畏死的,但是每每想着奶奶,想着孟图南,想着李殊援,竟然总会萌生出一种想要再多活一阵的贪妄来。

“那他喜欢你吗?”奶奶眼里闪烁着我看不明白的情绪。

我原本想说“他说他喜欢”,但说出口却变成了:“喜欢。”

奶奶很慢很慢地点了点头,松开了我的手,拿起桌上的布料一针一针地缝合起来:“那就好。”

这件衣服的样式我记得,是我和孟图南冬日里常穿的夹袄款式。

老人家一针一线缝得无比认真,但也许是因为上了年纪,她的手在微微发抖。

这袄子我可能只能穿这一个冬天了,奶奶却还是做得这般仔细,窃取他人人生的罪恶和辜负他人爱意的内疚感在心底涌动着,我眼眶忍不住发起热来。

我忽然就很想,很想将这一切都摊开来说。

“奶奶,其实我……”

才张嘴说了几个字,我却说不下去了。

我该说什么呢?我其实不是阿怀?我马上就要死了这衣服我可能穿不了几天你别做了?

万一奶奶听了受刺激怎么办?

非得跟奶奶说这些吗?骗她一辈子也没关系不是吗?

一旁的孟图南拉了拉我的袖子,示意我不要再讲。

奶奶却突然抬头看我了,她笑着说:“其实你不是阿怀。”

这七个字如雷贯耳,劈得我不知所措。

我愣了许久,想开口喊奶奶,却不知合不合适。

奶奶又低下头去,继续缝着夹袄,缓慢又柔慈地说:“奶奶知道,奶奶早就知道了。”

“奶奶很多时候都不清醒,但奶奶也有清醒的时候。那个叫‘阿怀’的孩子早就病死了,但是上天厚待我,补给了我一个新的阿怀,还送了一个小孟。”

“奶奶看到了你给小孟写的信,虽然不知道你得了什么病,但假如这是你在奶奶身边过的最后一个冬,奶奶希望你有新衣服穿,不受冻不觉冷。”

听着这些话,我的眼泪再也憋不住,像决堤之水一般往外涌。

一旁的孟图南不知何时已经把双肘撑在桌上,将头埋在掌心哭得一抽一抽的。

“都几岁了,在这学小孩哭鼻子。”明明是奶奶把我们惹哭了,她却反过来笑话我们心性幼稚,“行了行了,你们在这哭得人家以为奶奶这把老骨头要西去了,都去干自己的事去,别碍着奶奶做袄子。”

再哭下去实在丢人,我和孟图南红着眼回了住处。

009

我回谷当日就将《凝气说》交予了柳谷主,一向不苟言笑的柳谷主竟然拍了拍我的肩膀,对我说了“多谢”。

这东西很了不得么?

端尘山在楚地以南的苗疆群山之中,与中原各大剑派并不同宗。我自十岁被“主人”旸宁买下带进端尘山,学的剑法都是苗疆人的那一套,他们的出招诡谲多变不说,有些招式还极为阴毒下流,那边的剑客来了中原怕是会被唾沫星子淹死。李道询前辈这一套“先练气再学剑”的宗理我悟不透,悟透了估计也学不来。这些年我的剑艺毫无长进并非我有意藏拙,也不是我身体羸弱到提不起剑,而是我对中原剑法不太感兴趣,也练不太明白。

如今看来,对《凝气说》不感兴趣的中原江湖人,怕是只有两种,一种是不用剑的,比如李殊援;另一种是不会使剑的,比如我。

总之,柳谷主满意便好。

到此为止,我两年前主动揽下的重担终于卸下。

无事一身轻,我在谷中待了几天,不是陪着奶奶种瓜采花,就是被孟图南拿针扎。

孟图南最近在研究针灸排毒,虽然他总安慰我说不要着急,还有三个月,可以慢慢来,但是他看那个样子比较着急的好像是他。

他每次看着那发黑的银针表情都无比灰败,仿佛我本就时日无多的阳寿对半打了折。

想来他是一片好心,起初我也就由着他折腾。

试了几天不见成效后,他不再来找我,我以为他放弃了。谁知他竟然在医馆不眠不休地翻书,给自己的手扎得千疮百孔,我怕他先我一步去了,直接跟他说别白费功夫了,这毒排是肯定排不出去的,除非把我整个人的血抽干换掉,再把造血的骨头也一根根换掉。

孟图南听了直接蔫了,说自己这么多年的医书都白读了,竟然想出这样治标不治本的法子。

我拍拍他的肩跟他说没事,生老病死乃是世间常情,我这毒本就是神仙难救。

没过几天,奶奶的袄子做好了,开始琢磨冬天种什么菜,孟图南却又开始不停地忙活,我问他在忙什么,他说沁风前辈的病近日恶化严重,已经两天吃不下东西了,若是再这样下去,怕又是只能向先前那般用羊肠强喂了。

我忽然觉着自己这病至少有个体面的好处,没忍住问了一句:“沁风前辈这些年都很配合治疗吗?”

真的有人愿意这样活着吗?

她曾是踏马执剑、名满天下的江湖女郎,真的愿意就这样被抹去名姓,终日困于病榻吗?

孟图南低下头去,过了很久才声音喑哑地说:“她不止一次断食自残过。”

默了一会儿,他看了看我的脸色,又道:“前两日,谷主把《凝气说》拿出来给她看,原是想让她高兴些,但她看过之后便一直又哭又笑的,连水都喝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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