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1 / 1)
萧钰峙低睫凝视,只见穆滟斐从他胸膛里缓缓抬起头,她似是喝醉了,脸颊通红,像冬日的梅花,也或是冻的。一双桃花眼中蓄满了泪,看着既可怜又执拗,像是得不到什么东西。
他张了张唇,只轻唤了声: “皇嫂。”
她瞧见他,不知为何,眼底的泪掉下来,缠着他说: “皇弟,我想吃樱桃了。”
瞧见她的形态,身旁的嬷嬷上前拉住她,以防她再一错再错, “娘娘今日喝醉了,是在说胡话呢,王爷莫要与她计较。”
怀中已被弄的冰冷却浑然不知的人儿被宫婢拽出去,她央着不走,又伸出手,一直拽住他的衣袖,像孩童一般: “我想吃樱桃了。”
翌日,他听闻穆太师于牢中自缢而亡。
想起雪夜之中赤脚奔走的穆滟斐,他奔走于七里外从一位富商那儿高价购来了樱桃,借太后之名送进了宫。
而她已经醒了,不再似雪夜之时,楚楚可怜,只剩满面冷寂。
瞧罢宫女送去的樱桃,她抬手挥袖,一把将满盘的樱桃打翻,一颗颗红色的珠果从她殿内洒落,落向殿外台阶。
“告诉那人,本宫不必他怜悯。”
梦境之内的景象与昨夜她站在袁府之外只身挡在前面的身影重合。就好似一捧高枝上的清雪,只怕跌落,又恐难近。
“你瞧这是什么个事儿啊,怎的旁人家不着火,偏偏是他袁家点了?那日街上可有不少人看见那伙儿人上了袁家的门。”
“哎,要变天了……”
“可怜穆家三姑娘方才嫁入袁家的门,便遭此大祸,如今就连夫君也死了。”
清河城内,流言四起,都在猜测袁家满门困于大火之事,是天灾还是人祸,猜着猜着,便都能确定,袁家这是惹了什么不能惹的大人物。
顾长澧戴上面具,自袁府出来,袁文春瞧着儿子决绝的背影,脚踉跄着,不舍地追上去,他一把年纪,老泪纵横, “你站住!”
他往前走的脚步顿下来,回过头,在无人之地,终于喊了一声: “父亲。”
他双膝弯下去,随即叩首, “汀兰在此跪谢父亲母亲养育之恩,今朝廷有奸,北境有耻,太子有罪,汀兰有恨!儿子愿弃一身荣辱富贵,以身入局,为天下百姓讨个盛世,予祸国奸宦一个死路!”
他脊梁弯下去,袁文春颤抖着手将顾长澧扶起, “好,好,为父已知再拦不住你,你走吧……若有朝一日,你心愿已成,一定记得回来,我与你母亲等你。”
顾长澧缓缓起身,他转身走出去,随后翻身上马,再回头时,他与袁文春说: “父亲不必告知母亲我还活着……”
若他不能活着回来。
白发送黑发人,只一次便够了。
“驾!”
青年一袭白衣,手执长剑,他双腿用力,夹紧马腹,随着一道骏马嘶叫的声音,马蹄飞踏,衣袂迎风卷起。
从清河城出去,便是淄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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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沣的丧事过后,穆青绵算着日子,前去京城之前,回了一趟穆宅。
而那日她在琴坊闹过之事也已传到了穆云富耳中: “你查账之事惹恼了你祖母,此事,我先替你平下了,你不必再管了。”
“既是给了我的东西,之前的那笔烂账便要算清楚,不能一错再错下去。说到底,都是祖母的错。”
“你无错!你事事都做的天衣无缝!”穆云富指着鼻子骂穆青绵,他从前想不明白这个死倔一样的臭丫头为什么肯心甘情愿地嫁给袁沣那个病秧子,原是她一早就想到了今日,只要手里的银钱够多,何时不够她潇洒的?
“那日是不是你故意将四姐儿放出去,让她带着秦家的人上门来讨公道?”
青绵听着穆云富这话,无辜地眨了下眼睛: “父亲,您这是说的何话?我恨她还来不及,故意放她出去做甚?”
“做甚?”穆云富气的吹了下胡子: “自然是让秦家的人来找我和你祖母好好算一笔账!”
青绵又问: “然后呢?”
“自是赔了一大笔银子,秦家才善罢罢休!”
穆云富两手一拍,气的跌坐在椅子上,一想到秦家从他府上抬走整整十箱财宝,他便头疼。他抬起头,又看向一旁端庄有方的穆青绵,她出嫁时,抬走的又何止是十箱?
如今,她倒好,惹出这些事来,又跟他说,她要去京城,找穆勤远。
“你是一早便想着给你爹我上套,打算拿了钱便走人!”
“父亲这话说的可不是了。”
她从前是想要留在清河,陪在罗娇身边,本本分分做些小生意的。可她自己哪能想到,她认命一般嫁到袁家去,会遇上萧钰峙。一番纠结之后,才改变了她的打算。
而秦家的事,若也要怪到她头上,那她可实在是太冤枉了。
这般想过,青绵便说: “谁能想到,秦家舅舅如此看待他妹子的一条命,用十箱财宝便买了去。若我是秦家舅舅,可不会善罢罢休呢!”
穆云富抬眼,朝着穆青绵瞪过去: “你这逆子!我看你是故意害你爹我!”
“爹爹,我这人自来公允,你既做了错事,害了秦月音与我阿娘一辈子,那自是冤有头债有主了,您自己惹出来的烂摊子,总不能因为秦月音一死,就将一辈子的事情就这么。您总要出点血才是!只不过是些银钱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