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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冬河看上去有些无奈,问倪雪:“你每天都在瞎看什么?”
“就随便看看嘛。”倪雪收起手机,叮嘱蒋冬河,“不要把微信号随便给别人。”
四连的教官也对蒋冬河很满意,一开始只是让蒋冬河站在排头作为示范,后来干脆把蒋冬河从队伍中叫出来,让他帮忙一起监督其他学生的动作是否规范。
还真是会挑人,这不是蒋冬河老本行吗,倪雪腹诽。明雅中学没有设置入学军训,倪雪心里想象了一下,如果有的话,恐怕蒋冬河就会提醒他“帽子没有戴正”“腰带系得不够紧”“摆臂幅度和其他人不一样”了吧。
又过去几天,倪雪不再需要拐杖,可以正常行走,只是上下楼梯时还有点僵。
午休铃声一响,倪雪迅速地从板凳上起身走人,径直奔向距离操场最近的第二食堂。在这个时间,食堂还没有那么多人,倪雪挑了个自己喜欢的窗口,买好两份饭,掏出手机给蒋冬河打字:干炒牛河,速来。
[蒋:收到。]
这是两人共同商量出的配合战——观训区在响铃后就可以离开,但其他营队需要再次集合,听教官的总结发言,然后才能解散。蒋冬河吩咐倪雪:“你别天天闲着,解散了就去食堂帮我占个位置。”
倪雪:“我不想吃食堂。”
蒋冬河:“那就别在大半夜喊‘饿得胃疼,饿得睡不着’。”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支使倪雪干活,倪雪心不甘情不愿,考虑到还是填饱肚子要紧,听话地照做了好几天。
今天蒋冬河来得比往日迟一些,倪雪先是无所事事地等人,后来自己盘子里那份炒牛河吃了一小半,才看见蒋冬河走过来。
蒋冬河在倪雪对面坐下,倪雪注意到蒋冬河手里还拎着一盒西瓜果切。他不明所以,问蒋冬河:“你们军训还会请人吃水果吗?”
“没,教官送的。”蒋冬河打开盒子,把西瓜推到两人中间,“他说看我这阵挺辛苦。”
蒋冬河夹起一筷子炒牛河塞进嘴里:“确实辛苦,都快累死我了。”
“怎么了?”
“要么队列不齐,要么有人踢不明白正步,在一整排里面太明显,这种时候就要一个个帮他们抠动作,很麻烦。”
“原来你也会觉得累啊……”第一次听见蒋冬河这么说,倪雪觉得有些稀奇。
“我也是人,当然会累啊。”蒋冬河笑笑。
如果连蒋冬河也这么说,那大概真的是别人无法忍受的程度。
倪雪有些心虚,虽然他不在队伍中,但是听着已经很有代入感,毕竟他清楚自己是个行事散漫的人,早就被蒋冬河划分到了“很麻烦”的范畴中。
他只好低下头吃水果,直到连续不断地吃掉了好几块,蒋冬河还一口未动。
他停下,示意蒋冬河:“你也吃呀。”
“平时不太吃这么甜的水果。”
“可是真的很好吃。”像是为了证明这一点,倪雪用塑料叉叉起一块西瓜,递到蒋冬河的嘴边,“你试试。”
倪雪没有意识到,这种互相喂食的姿势在情侣中很常见,发生在朋友间也不奇怪,但在他和蒋冬河之间就很不合时宜。
蒋冬河抬眼,对上倪雪那双颜色浅淡的、明亮灵稚的眼睛。任谁看倪雪,都看得出这是个在爱意浇灌中长大的小孩,从小被呵护着娇养着,才会时时刻刻显露出这样天真的表情。
其实会有点让人不忍心拒绝。
蒋冬河张嘴咬下那块西瓜,“太甜,不吃了。”
在蒋冬河微微凑近的时候,倪雪发现蒋冬河的脖颈处有一片明显的泛红。他又仔细地看了一眼,才说:“蒋冬河,你是晒伤了吗?”
他指了指脖子:“这里。”
这附近没有镜子,蒋冬河只能用手去摸,被倪雪这么一提醒,他才觉出那里是有一点刺痛感。蒋冬河不太在意:“可能吧,不用管。”
夏末初秋的太阳仍旧毒辣,晒伤的皮肤被军训服面料摩擦,才是火辣辣的疼,让人难以忍受。眼下没有冰敷和补水的环境,不过倪雪想起来,他因为紫外线过敏,总是随身携带着一小瓶防晒霜。
倪雪主动走过去,从蒋冬河对面移动到了蒋冬河旁边的座位上。
“这个不能不注意,你都没有涂防晒霜的习惯。”倪雪说。据他亲眼所见,蒋冬河何止不涂防晒,根本是每天从水龙头底下接起一捧水抹一把脸就出门。
最近蒋冬河的肤色晒深了一点,变成自然的麦色,看起来十分健康。
倪雪在掌心里挤了点防晒霜,眼疾手快地糊在蒋冬河的脸上,“你涂开,或者我帮你涂开,自己选。”
哟。长本事了。蒋冬河安静了一秒,盯着倪雪,长眉一扬:“倪雪,你学我说话。”
“近墨者黑。”出于打击报复,不等蒋冬河作出反应,倪雪的手指先一步贴上蒋冬河的皮肤,狠狠地搓了几下,把一摊液体乱七八糟地晕开。
像是想到了什么,倪雪又忽然说:“你有没有发现,你的体温总是比我高。”
蒋冬河按住倪雪的爪子,把它从自己脸上移走,“我也想问呢,你的手怎么总是这么冰。”
“你可能是火力太旺盛,热量太丰沛,”倪雪自顾自地分析下去,愈发觉得有道理,“我怀疑你总对我发火也跟这个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