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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之相对的,广州府境内还存在着一些常驻的外番人口,这些人数量以十万计,仅番禺城内,便不下十万。这样的规模,在当前的大汉,是很夸张的,也是让人不可思议的,全国大抵也只有广州府有这个条件,也有这个环境接纳这么多人。
在这些外番人中,以大食人居多,高丽、日本、天竺次之,近些年来,南洋的一些土著商人也增多了。
来源成分复杂,身份也同样复杂,商人乃是最普遍的身份,其余诸如冒险家、水手、手工业者、逃犯、乃至流亡群体。
当年,鉴于安西都督府在碎叶进行的“灭教”行动,朝廷也随之颁布了一系列的限制政策,对中原及大西北的大食及信奉ysl的外夷也多有迫害,这就使得许多境内的ysl教徒,要么改变信仰,要么逃奔他处,广州府乃是很多人最终的选择。
因此,广州府外番人口是形形色色,如欲辨其成色,也是完全扯不清的。
而为了安置这些外番人,广州府还专门划出了一些街道,专供其聚居、生活,核心理念仍是方便管理。这也就形成了番禺城内另一道特色,跨街连市的番坊街。
让广州府乃至广南东道上下意想不到的是,老皇帝在广州府,首先“开炮”的,正是这番坊街……
最后的旅途15
在大汉持续对外开拓发展的过程中,东西方的经济、文化交流也日益频繁,往来于海陆商道上的外番商人、使者自然是累年增长。几十年积累下来,也使国内定居的外番人群数量变得格外庞大,仅广州府辖境内便有几十万人,而况全国范围。
有这么多外番客,出现番坊街这样专供外来诸邦各国番人居住、经营的场所也并非一件值得奇怪的事。莫说广州府了,就是两京这样的都畿地区都存在番坊。
因此,老皇帝对番禺城内番坊的不满,并不在番坊存在本身,愤怒的原因在于相应管理制度,归根结底,还在广州乃至广南东道地方衙门。
大汉帝国大开方便之门,积极对外交流,欢迎外洋外商前来经商,甚至允许他们长驻。但有一点必须明确的是,这种开放是底线的,有一个尤其重要的前提,那就是一切外番商人宾客,都必须遵从官府管理,接受大汉法律的约束,甚至必须得入乡随俗……
朝廷为此,还专门出台过一套“外番商民管理条制”,其中严格而明确地规定了官府的管理职责以及外番的约束条件。
这分条制,在两京自然是执行得到位的,然而在广州府,情况就不乐观了,不只是执行不力的问题,严重的是在番人管理制度上的缺失。广州官府给境内的外番人等太多自由,到了超过老皇帝心里底线的程度。
老皇帝在行动上支持开放、欢迎外番商贾往来,但从其心底,却始终是防备着的,宽容是其表,猜忌是其里。
尤其是,这些外番商民可不只大汉“老少边穷”地区的蛮夷,还包括诸多连名义上都非大汉统治地区之来人,来源于另外一个文明——
说的就是大食人,广州府偏偏就是帝国当前最大的大食人聚居区,这些人大通过海上丝绸之路漂洋过海而来,时间早的更有上两百年历史,在广州落脚生根,在这中央帝国辐射力量相对薄弱的地方,生存繁衍……
事实上,即便是大食人,也没有那么可怕,老皇帝的胸襟与气度也没狭小到这个地步,真正让他忌惮的还得是那个名为ysl的教派。
老皇帝对于宗教的态度,从来都是带有偏见的,至于那ysl教,更是深恶痛绝,鄙视厌弃的态度可以说是根深蒂固。
对于ysl世界,从大汉西征灭黑汗国开始,双方之间便陷入了敌对状态。等刘旻在安西搞“灭教”,老皇帝也在国内施行取缔政策,大规模排挤、消灭sl,那双方之间矛盾便欲深了。
在国内,或许还不算明显,区区番人,是翻不了天的,但在安西、高昌地区,那可就是仇深似海了。随着安西都督府开始对治下进行“留头不信教”的宗教改革,便有如烈火烹油,爆裂不已。
安西的情势已然如此,于国中内地官民而言,感触却实难如设身处地那般深刻,但似广州府这边,自以为天高皇帝远,毫无警惕心里,甚至公然对朝廷阳奉阴违,那就不是老皇帝所能容忍的了。
番禺城内之番坊街,仅仅那为数众多的礼拜寺,以及日常进行的礼拜活动,就足以让老皇帝震怒了。当年,朝廷下达诏令,要求取缔ysl教,就是从毁堕那些礼拜寺开始的,而广州府这边,要么是没有意识到朝廷对此事的重视,要么就是没有把朝廷的诏令当回事,不论哪一点,其罪难赎!
而除宗教问题之外,更让老皇帝愤怒的,就是广州府在番人管理制度上的松懈,几乎是放任,那些番坊街都是由其自治,情况之严重,甚至到汉人难进、汉官难管的地步。
广州府这个“国际大都会”,竟然有这么一个“国中之国”,可想而知,在见识过之后,老皇帝会产生何等感想……
番禺行宫,大成殿,这是老皇帝选取的下榻处。
结束了一天的巡看,回到行宫,未入宫殿,老皇帝停下脚步,手一抬,身边紧紧跟着的不论内侍还是将军、卫士都下意识地躬腰候命。
“去,把张洎、刘昌言给朕叫来!”老皇帝冲胡德吩咐道,沉吟少许,又加了句:“把侯延广也一并找来!”
“是!”胡德果断地应道。
老皇帝的表情很自然,语气也不算严厉,但熟知他的胡德心里很清楚,官家此时很愤怒,也很危险。
冬季天黑得实在太快,几乎是一晃眼的功夫,整个天空已被夜色笼罩。当然了,番禺城热闹而丰富的夜生活也随之开始,城内是万家灯火,宫室之间也是流光溢彩。
灯火通明的大成殿外,三道人影匆匆而至,最先抵达的乃是一名儒雅老者,五十岁上下,身着紫服,眉宇间透着小心,乃是广州知府刘昌言。
刘昌言乃是泉州人,年轻时期曾在时任漳泉节度的陈洪进麾下任过职,然而没多久,尚无建树,王师已南来,横扫南国,也随陈洪进一道成为大汉的顺臣。
刘昌言可以说是,长在旧社会,活在新时代。先在泉州为吏,后在陈洪进回乡省亲时,被推荐进京参考,高中进士。
这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南臣,身上有种清晰的“漳泉”标记。不过,他本身的才干是一方面,早年得到陈洪进助力也是一方面,但更为重要的,是后来得到了宰相赵普的提拔。
他能当上广州知府,也是赵普在二度拜相后,举荐担任的。因此,在广南东道的道司级官僚中,刘昌言也算背景深厚了。
冬夜的风吹在身上,还是比较寒冷的,立于殿外,刘昌言也不禁缩着脖子,搓着手。望着那洞开的殿门,也不禁却步,他一个人,还真有点不敢去觐见老皇帝。
所幸,没等他犹豫一会儿,灯火廊下一道身影快步走来,近前一看,乃是一名体态健硕、形容严峻、着将军服饰的中年,广南东道都指挥使侯延广。
侯延广可谓家世不凡,祖父是曾为凤翔节度使的侯益,汉初也算一个风云人物,关乎大汉西陲安定,有与孟蜀勾结的嫌疑,最终还能保一家富贵,还被封为鲁国公(后被废)。
其父乃是北伐大将侯仁矩,开宝北伐时,率领骑兵驰骋辽西走廊,立下赫赫战功,后又长期在东北领军。在侯仁矩染病英年早逝时,老皇帝还专门下诏追悼过,称大汉失一军中栋梁。
几十年下来,侯家在大汉也是一个大家族了,军政之间都颇有影响,成材率也不低,侯延广便是其第三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