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破冰(2)(3 / 5)
你是不相信自己。”
章途摸了摸后脑勺,从来都是从容自若的人途面前哭出来。
他的眼泪好像总是为章途而流。
那现在呢?我还值得吗?他多想这么问出来,但他知道正确答案。
没人能毫无芥蒂地重新接受一个欺骗过自己的人,辜负过真心,又怎么能指望别人送上来途就在他身边,他不想让对方看到自己身体上的任何不完美。
也因着这样的自卑,有一回护工迟迟未到,对方问要不要自己帮他擦身,江宁川坚决不从,就是怕自己腿上的伤口吓到对方。就算章途再三申明自己是医生,病人身上再糟糕的情况都见过,他也决不肯把裤子脱下。
从来都是对方说什么他就听什么,头一次看江宁川反抗得这么坚决,最后章途都有些哭笑不得了:“幸好天气冷,还能捂这么严实,到了夏天怎么办?我都怕你要闷出痱子来。”
江宁川支支吾吾,一张脸完全红透,就是与桌上摆着的苹果相比也不遑多让。幸好这时护工及时赶来,他立马摇着轮椅逃离现场,好像后面有什么东西在撵着他跑似的,稍晚一步就会被吃掉。
易意隔三岔五就来医院找章途,每回都说是回来看望爷爷奶奶,顺路才来他这里一趟。章途不知道是信了还是没信,反正从不管她,由着她来,到点了就赶人。纵然江宁川在心底悄悄视小姑娘为情敌,看到她来找章途就心里有些略微的不是滋味,但看着章途对她软硬不吃无动于衷的模样,也不免对易意有些感同身受的同情。
章途的温柔稍纵即逝,有时对他还不如对易意亲切,科室里最近忙起来,几乎就只有早晚各见一面的份,他猜自己在章途心目中现在就只是个普通室友的角色。
但是该知足了。江宁川宽慰自己,他说了要等我站起来的。
这天小姑娘又上门来玩,她已经临近毕业,课程几乎是没有,同专业的同学都在为未来做准备,工作或考研,再或者兼职赚钱,忙忙碌碌,她则对未来还没什么预期,在岔路口上犹犹豫豫。易意对此很乐观:反正还有大把的时间可供挥霍,不差这么一会儿时候。
章途临时有台手术要做,被同事喊走,房间内就剩下两人。易意耐不住嘴上的寂寞,问道:“江哥,你腿恢复得怎么样了?”
“还好,能拄拐走一段路了。”江宁川抿着嘴,很拘谨的模样。
“哦,那不错。”
他们一单独相处就是这种老样子,没说两句就要冷场。
易意撑着脑袋翻书,等待了一会儿,章途还没回,便觉得无聊,打算辞过江宁川离开:“江哥,我先走了,等会儿途哥回来你帮我说一声哈。”
“等、等一下……”
易意朝江宁川递过去一个疑惑的眼神。
新鲜了,江宁川这似乎还是途啊?”
少女心事被人如此直白地戳破,易意不经意间都患上了口吃的毛病:“没、没有,我只、呃,只是……”
脑袋里急速冒出许多借口,没一个适用的,她泄气地揪着衣摆,哭丧着脸:“连江哥你都看出来了,他怎么油盐不进的,我感觉自己是喜欢上了块木头。”
江宁川悄悄咽下因紧张分泌而出的唾液,试图旁敲侧击:“他好像还不知道你喜欢他。”
一提起这个,易意就更气了:“我……我是想直说来着!可他每次一本正经,拉下脸凶得跟我爹似的,有其师必有其徒,我哪儿还敢造次?”
“那你为什么还喜欢?”
易意傻兮兮笑了一声:“他长得好看啊,我读高中那会儿,他有时来接我,我跟同学说这是我爸的学生,就跟我哥似的,人家都羡慕死啦。而且他教我做题可有耐心,我爸都没他那好脾气,哎呀,反正我觉得他就是好嘛。”
“而且我以前可熊了,快高考了还跟爸妈吵架闹离家出走,最后是途哥先找到的我,他也没骂我或者讲什么听得耳朵都要生茧子的大道理,单请我吃了碗面,跟我说要好好准备考试,然后才把我送回去。我爸当时想揍我,还是他劝下来的。”
江宁川听着易意的回忆,心里酸酸涩涩,五味杂陈,勉强勾起笑来,自虐一般地问道:“要我帮你去打听一下吗?”
易意没什么心眼,顿时欢天喜地地上了当:“啊?真能帮我打听?谢谢江哥!不过你告诉我的时候婉转点儿,我估计他是对我没意思……”小姑娘苦涩的表情转瞬即逝,“但有时候人就是不死心嘛,万一呢?”
“还有件事,我也想请你帮个忙。”江宁川难为情地挠挠头,“你知道有什么药可以去掉身上的疤痕吗?我不太懂这些。”
易意不解:“是说手术留下来的疤?这玩意儿其实慢慢就会消失的,只不过时间久点儿。”
江宁川硬着头皮道:“这个不好看,我……我想尽快,所以……”
“没想到江哥你也在意这个啊。那里的疤又不露出来给人看,没什么大不了的呀。”还不待他回答,易意便露出一种成人间心照不宣的暧昧笑容,“喔,我懂,小满是不是要有妈妈啦?”
被个小姑娘开黄腔,江宁川闹了个大红脸,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很正常的。”易意笑过后也意识到这样不好,清了清嗓子,拍拍胸脯保证得豪气干云,“那么这事就交到我身上了!”
傍晚时开始下雪,雨水混着雪籽噼啪落下,夜深雨停,雪花纷纷扬扬,悠悠飘到行人的衣领袖口上。风一阵紧过一阵,章途半夜回来,原本有的三分困意在路上给冷风吹散得干净。
轻轻推开门,江宁川已经睡下,书桌上亮着一盏灯,是给他留的。
章途没有要打搅江宁川睡眠的意图,寒气入体的感觉不好受,他速战速决洗了个热水澡,出来时却看见本该睡着的人坐起了身。
“吵醒你了?我一会儿就关灯。”
水汽云山雾罩,从浴室漫出,章途额前的碎发也沾上了湿气,被他随手往上一抹,露出光洁的额头。灯影朦胧里,江宁川望着章途的眉眼,疑心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就像自己以前做的那些梦一样,要是和对方讲话,或者想去触碰,自己立刻就会醒来,睁眼时总会希望落空,什么也不存在。
江宁川没接话茬,只望着他的脸怔怔发呆,像是睡懵了似的,章途被对方看得有些不自在,又起了个话头:“外面在下雪,明天记得多穿点。”
江宁川眨了眨眼,终于想起自己在哪里,回过神来:“冷吗?你出去时没穿多少衣服。”
“还好,洗个澡暖和了。”
章途说着就去熄灯,屋子里顿时陷入黑暗,过了好一会儿,江宁川:“易意六点多的时候回去的,她走前,让我问问你……”话说到这里就停下,不知道是不敢往下说,还是特意吊人胃口。
章途一向不爱跟人玩猜谜,但一想到江宁川近来对自己总有种诚惶诚恐的态度,只好耐下心来问:“让你问什么?”
“你……为什么不喜欢她?”声音很轻,或许是抱有对方听不清可以糊弄过去的侥幸。
然而在万籁俱寂的深夜,宿舍就这么大,又只有他们二人,这样的侥幸便落了空。
虽说章途在江宁川说出口之前就隐隐有“不是什么好事”的预感,但他没想到,这件他以为已经翻篇了的事会在此时杀个回马枪。
讲道理,有点头疼。
“她要你问的?”
江宁川迟疑了一瞬,做了出肯定的答复:“嗯。”
“宁川,我比你了解易意,她是个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