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1 / 3)
李明灿本来不叫李明灿,而是叫李未灿。
他的父母一辈子生活在贫穷的村子里,连书都没读过,所以都是文化底蕴不高的人。
可他们却希望儿子不要落得和他们一样,什么也不知道,说出去净被人笑话。
所以未灿,寄托的寓意是未来美好灿烂。
舅舅是个文化骗子,喜欢装出有博学的样子,出去招摇撞骗,吓唬吓唬没文化的老实人。
听到姐姐喜得贵子,他特地前来拜访,听到这名,脸色大变,摇摇头说这名万万不可啊,万万不可啊。
为啥?
他舅说,未,是没有、不的意思。你们这样起名,不就是反着来的吗?
俩老实憨厚的农村人一听,也吓得不行,这可不能啊,小弟,你快帮帮忙吧。
他舅摸了一把鬓边的须,笑了笑:“姐,姐夫,你们知道的,现在生活不容易……”他掰算着手指头,一脸为难道,“算你们十块钱,成不?”
他妈窘迫地扣了扣手指头:“弟弟啊,姐家里什么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当然知道。”他舅面上痛心疾首,“可是弟弟也要生活啊,对不对?”
他爸在旁边安静了很久,终于一敲板子:“三块。”
他舅被吓得脸色都白了:“姐夫,砍价都没有这么砍的吧?!”
最终还是以三块钱告终。
三个人围着一本破破小小的新华字典翻呐翻,不舍昼夜。
他妈有些怀疑道:“这小玩意真有用?”
他舅一边翻一边回道:“你个土鳖,这叫《新华字典》懂不?咱国家全部文字都被收录进去了。”
他妈不懂,只能点点头,附和她弟说的话。
他舅突然激动了,举着本字典到处跳,像得了失心疯,嘴里还嚷嚷着:“找到了!找到了!……”
夫妻俩凑上来:“让俺们看看呢?”
他舅指着字典上面的字,眼睛瞪得老圆老大了,唾沫横飞:“明,明天的明!”
嘿,这个好啊,这个好啊!大家都满意了。
至此,李未灿就叫李明灿。
寓意,明天美好灿烂。
李明灿从小就乖,还很会察言观色,古灵精怪的。
唯一的不足便是体弱多病,三天小病两天大病,一个接着一个来,令人措手不及。
他妈真怕孩子夭折了,整天急得坐立难安。
这时他舅就提议道:“你们不妨去给他求个平安镯吧。”
哪有呢?
他舅努努嘴:“不就旁边那座吗?去年建了个庙子,来了好几个光头和尚住进去,你忘啦?”
他妈仔细回想,好像是有那么一回事。
“好多人去啦,都说庙灵啊。”他舅说。
他妈心动了,把孩子托付给他舅,拿起行囊准备上山了。
爬啊爬,爬了不知道多久,汗珠哗啦啦地流,太阳已经懒懒地斜靠在天边,就等着下班了。
终于爬到山上了,庙子矗立在山头,紫烟从庙中流出,随风飘散了。
他妈马不停蹄地跑过去,累得跪倒在庙门口。
两个童子眼疾手快拉住她:“这是做甚么?先生说,不必行此大礼。”
他妈头有些晕,踉踉跄跄地站稳,按了按太阳穴让自己的眼前更清明一些。
“我,我是来求镯子的。”他妈说,“平安镯。”
两个童子拉开庙门,脆声道里面请,里面请。
走进去,一位长者坐在中央,头发花白,皱纹深深刻在脸上,彰显岁月的蹉跎。
他了解女人的来意后对女人说:“姑娘,你若真心,就同我来吧。”说完脚一踏,踩着轻飘飘地步子就走了。
他妈赶紧跟上。
若想平安镯发挥它最大的作用,就要虔诚。心诚则灵,懂吗?
知道了,大师。
她跪在佛像前,心中毫无杂念,一心为儿平安想。
虔诚。心诚则灵。
不知道跪了多久,直到大师叫她起来,她还有些恍惚。
大师手里拿着一个靛蓝色的镯子,美得妖艳。他说这是她诚心求来的宝物,因信念够强,方才颜色深浓。
他妈想接过来,大师却一闪,躲开了她。
“30元。”大师说。
一谈到钱,人的面相都会改变,大师亦是如此。
他妈心一狠,把兜里的钱全部丢给他,把镯子拿走了。
钱哗啦啦地散落在地上,大师的眼睛立马就移不开了他蹲下来一张一张地捡起,笑声越来越大,回响在山间。
不知道什么原因,自从带上镯子后,李明灿几乎没怎么生过病了。
他妈欣慰地想,也不枉自己赔了夫人又折兵。
谁料儿子这关又过不了了。
小小的李明灿举着镯子跑进厨房找他妈:“妈,我为什么要带着这个呀?他们都不戴,还骂我娘炮,我也不要戴了,我才不要当娘炮嘞!”
他妈摸着他的脑袋哄着:“乖,听妈的,乖乖戴好。”
“不要不要!妈是大坏蛋,妈让我干不喜欢的事!”李明灿突然大喊,把镯子撂桌子上,一溜烟跑了出去。
他妈站在原地,差点晕了。
李明灿在外面疯玩了一整天,最后被他爸拎回去了。
他爸板着脸,一言不发。
李明灿害怕,拉了拉他爸的衣摆:“爸……”
他爸突然停住了,看着远处不说话。
李明灿也看过去,昏暗地灯光下,年轻的女人手拿着镯子,把脸埋在膝间,无声地哭泣。
李明灿突然有些后悔了。不用他爸说,他屁颠屁颠地小跑过去,拉着他妈的手,委屈巴巴道:“妈,我错了,我错了……”
他妈抬脸,好看的脸蛋上泪水痕纵。她紧紧地把人抱在怀里,滚烫的泪水流进李明灿的颈间,仿佛要把他灼伤:“小坏蛋,怎么能不戴手镯呢……”你不戴着妈妈真的好害怕。
妈妈爱你,所以无法失去你。
从那天以后,李明灿没有再把手镯摘下来过。
城市的马路上车流飞速,扬起的沙尘飞得老高。
李明灿和夏敬名蹲在小林子里,试图隐蔽自己。
李明灿嘴里还叼着一根咪咪,此时正面无表情地看着前面,声音有气无力地:“不是,名子,你消息对得上吗?”
夏敬名用力地点点头,竖起大拇指严肃道:“肯定不出错,都是兄弟骗我干啥,你说是吧?”
嗯,嗯。
李明灿昨晚熬夜看片,导致睡眠不足,到现在都还有些无精打采的。
夏敬名扯了扯他,小声道:“欸,灿呐,打赌来不?”
“没钱,不玩。”李明灿快速地回他,伸手往嘴里又送了一根咪咪。
“说得好像我有钱似的。”夏敬名乐了,“赌波大的,怎么样?”
李明灿:“不干犯法事,上有老母亲求养活。”
“……”夏敬名一脸无语地看着他,“我他妈没让你干违法犯罪的事,我有这个胆吗?”
李明灿不回他,自顾自地吃着咪咪。
好好吃,简直就是人类的猫条。
“认识陈选吗?”夏敬名问。
李明灿仰头想了想,迟疑地点点头。
“赌他。”夏敬名说,“不是高岭之花吗,谁输了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