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娄牧之看也不看她,转身就走。
林夕瑜跨步,挡住他去路,“等等”,她摊开一只手掌:“这个月的生活费,你先给我。”
娄牧之不说话,懒得看她,林夕瑜拦他左边,娄牧之就往右边走。
林夕瑜死死抓住他的手臂不放开,大有要将输钱的怨气全撒在娄牧之身上的气势。
“话还没说完,你敢走,”娄牧之不看她,林夕瑜凑近一步,一张风韵犹存的脸在他面前无限放大:“看看你自己,什么态度,有你这样对待长辈的么?”
长辈?
娄牧之腹中冷笑,他还真没见过这样的长辈。
“说话,哑巴了?”林夕瑜骂得心烦气躁,伸出金贵的手指头一下一下戳着娄牧之胸口。
疯女人闹起来,每次都会引起邻居围观,娄牧之今天喝了酒,脑袋还有点晕乎,他不想跟她纠缠,干脆捞出钱包甩去地上。
林夕瑜眼疾手快,趁钱包落地前一把接住,连忙捂去心坎处,跟捧高祖牌位似的,她没皮没脸地笑起来,一瞬间觉得娄牧之顺眼多了。
林夕瑜迫不及待抽出所有的红票子,沾了点口水,掰着手指头数。
只有五百?
她顿时沉下脸色,飙风般冲过去,一脚抵住门缝,大声质问道:“怎么这么少?”
“我穷。”娄牧之多一眼也不想看她,手掌搭在门把处,往里一拉。
林夕瑜全然不顾姿态,跟只猴儿一样,双手扒拉着门缝:“你他妈当我傻,五百块打发叫花子都不够。”
娄牧之要关门,林夕瑜不让。
“让开。”娄牧之睨着她,冰冷的嗓音穿透夜风,语气,眼神,充满厌恶。
“你个狼心狗肺的死东西,你忘了谁把你养这么大,要不是老娘,你早烂在垃圾堆里了,连感恩戴德都没学会,真不知道你九年义务教育学了些什么狗|屎”
输钱又淋雨,好不容易来到家门口,还没带钥匙,心酸委屈和气愤在身体里横冲直撞,冲破了林夕瑜稀薄的理智,她异常焦躁,一直骂骂咧咧,一边骂还一边动手。
拳头如雨点捶在娄牧之胸口,他不想跟她争吵,反手推了她一把,林夕瑜没站稳,小腿肚撞上了墙根脚,疼得她龇牙咧嘴。
娄牧之压着心头火,想早点结束这场无意义的争吵,便转身走。
还没迈出一步,林夕瑜随即冲到他面前:“你翅膀硬了,居然敢打我,真是有妈生没妈教。”
那是娄牧之最讨厌的一句话,他表情忽地冷下来,“闭嘴!”他寒着嗓音,一字一顿道:“你没资格提她!”
那眼神像一把破风的尖刀,恨不得横穿林夕瑜的胸膛,狠狠戳出两个大窟窿。
屋顶水晶灯上了年岁,光线晦暗不明,娄牧之一半俊脸匿在阴影里,眸里只有沉甸的黑,这具漂亮外表下似乎藏着一只凶猛的兽。
林夕瑜不由自主打了个冷噤,一时没回话。
“嘭!”
重重关上门,甚至带得屋顶吊灯轻微晃动,他反手上锁,把鸡零狗碎彻底隔绝在外。
娄牧之闭了闭眼睛,似要抹去不断涌上眼前的过往,他强压着自己做了个深呼吸,心绪稍为平静后上前两步,打开床头柜,拿出最上层的相框。
视线落在照片上,娄牧之眼眸里的阴戾一扫而尽,取而代之的是点点柔情,仿佛褪去了冰冷皮囊,融为万顷月光。
照片上是一个青春帅气的少年,干净利落的短发,鼻梁又直又挺,穿着红色篮球服,笑起来右脸颊有一个深深的酒窝,他闪耀着肆意昂扬的光,像一轮从海平面升起的初阳。
娄牧之小心翼翼地摸了摸照片:“易知秋”
他站在黑暗中,心底深处的某种塌陷被抚平了。
娄牧之转头望向窗外,似乎看见了那个夏夜,穿着蓝白校服的两个少年一前一后,走过寂寂无人的街。醉酒的少年耍赖,坐在走道旁不肯走,映着昏黄的灯光,娄牧之用手影比出一只兔子,手把手教易知秋画出另一只小兔子的影子。
他记得,少年娇憨地笑起来,双眼带着醉意的朦胧,对他说:“你看那两只兔子,它们在亲嘴儿。”
娄牧之眸里荡开了一簇又一簇微光,每一颗星点都蕴含着似水的温柔,无论过了多少年,那个人右脸颊上的酒窝,说话的语气,掌心的温度,连同篮球服上樱花味的清香娄牧之通通记得清清楚楚。
娄牧之抬起手掌,摸了摸心口。
易知秋还在那,他弯下眉眼,轻轻笑了笑。
这是娄牧之独特的疗伤方式,不管世事如何艰难,只要看他一眼,他就有勇气,再爱一次破碎的人间。
你死我亡
被锁在门外的林夕瑜回过神。
小杂种,竟然吓唬老娘。
“滚出来,”咚咚咚的撞门声再次响起,直冲耳膜:“死东西。”
尖锐女声隔着一扇门在娄牧之耳旁炸响,将他从回忆中拽回,跌落在现实的灯光下。
他沉默地听着,在夜色中犹如一头蓄势待发的狮子,酝酿着风暴来临前最后的宁静。
林夕瑜贴耳听门内动静,里面静得什么也听不到,怒骂的控诉仿佛只是她一个人的独角戏,无名火一阵阵涌上来,她气得重操旧技,哐哐踹门,嘴里不干不净,从娄牧之的祖宗八代骂到了十八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