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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封介绍信,是给柏林学院的。如果你愿意,你可以继续读研深造,”孟浩钦拿过机票旁边的那张便签纸,“这是drzhong的联系方式,他是这行的全球权威,手术成功率高达999。我咨询过,像你母亲这样的,也能到97。”
孟浩钦把这些东西全部推到沈晚欲跟前。
孟浩钦垂下手臂,轻轻点着咖啡杯:“我以前也觉得,接受生命里遗憾很难。”
“可是你要明白,”孟浩钦说,“玫瑰,月亮,这些生来就矜贵的东西,普通人是无法拥有的。”
生为人父,孟浩钦最介意的并不是他儿子爱上了一个男人,而是这个男人无法建造一座适宜玫瑰生存的漂亮温房。
沈晚欲看向那烧得七零八落的通知书,火舌舔出几道蜿蜒焦黄的痕迹,依稀能辨认出卡片右下角印着“报道时间”和一个“舟”字。
始终毫无波动的眼神一闪,翻江倒海般的痛感汹涌而来,无边无际地笼罩着他,这种滋味他尝过无数遍。
父亲走的时候,刘洪艳气绝身亡的时候,医生护士半夜冲进病房为宋丹如紧急输氧的时候,孟亦舟穿着那件不合身,袖口冒线头的衣服的时候,但所有瞬间加起来,都没有这一刻来得痛。
为什么他出生在淤泥里?为什么身边所有的人都在告诉他,他配不上孟亦舟?为什么要让他在一片废墟底下捡到那朵玫瑰花?
从来没有抱怨过上帝不公的沈晚欲,在这一秒钟恨透了自己的人生。
命运荒诞,身似蝼蚁。
孟浩钦这番话是在告诫他,即便拥有过万幸,他仍然是一个不合格的园丁。
没有水,没有肥料,连只需供给植物生长的氧气和阳光,他都没有。
他做不了b612星球上的小王子,玫瑰花在他手上,只会枯萎腐败,最终零落成泥,再无踪迹。
孟浩钦站起身,拿过椅背上昂贵的毛呢大衣,挂在臂弯间,至于那杯用袋装粉末冲出来的咖啡,他一口都没碰。
“作为长辈,我知道和你说这些话太过残忍。可是请你理解一个父亲的爱子心切,和身不由己。如果你和我一样爱重孟亦舟,你也会希望他走一条更坦荡,更轻松的路。”
在即将擦肩时,沈晚欲叫住了孟浩钦:“叔叔。”
孟浩钦停驻脚步,侧过脸颊,直视着这个狼狈的少年。
两人一高一低,一坐一站。
沈晚欲抬起黯淡的眼眸,以仰视的角度看着孟浩钦。就在孟浩钦以为沈晚欲会失控,会痛哭流涕的时候,他却轻轻一笑,那笑容哀伤又漂亮,如昙花一现。
再看,少年已不见傲骨,他的尊严,感情,爱和恨全部丢进一把烈火里,烧得空空荡荡。
“也许在您看来,像我这种人,只是想通过孟亦舟,得到点什么,”沈晚欲脸上剩一片空茫的惨白,他没有哭,眼眶却红了,他说,“我是很穷,从小到大,我没有参加过舞会,没玩过飞机模型,也不知道私人马场长什么样。我承认,我羡慕孟亦舟,羡慕他优秀,耀眼,活在云端里。羡慕他拥有一个完整的家庭,也羡慕他轻易就能得到别人抢破脑袋也抢不来的一切可是我和孟亦舟在一起,并不是因为这些。”
“我今天答应您,也不是因为您开出的条件。”
“我只是觉得孟亦舟身上穿的那件衣服太旧了,不好看,我想他穿回以前那些漂漂亮亮的衣服,”沈晚欲摇摇晃晃地站起身,他望着窗外血红的天际。
“不管您信不信,我比任何一个人都希望,孟亦舟能够过得幸福快乐。”
即便那幸福从此再与他无关。
沈晚欲抬起颤抖的手臂,粗鲁地抹了一把脸,哑声说:“这些,当我借的。我以后全部都会还给您的。”
这些字是钉子,吐出一字,最薄弱的血管里就钉入一颗。
鲜血淋漓,无法愈合。
孟浩钦再一次意识到自己的伪善和残忍,他不在看沈晚欲,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抖落大衣,推开门,头也不回地径直往外走。
一轮血色般的夕阳挂在对面卖糖葫芦的那间瓦房上,晚霞占领了浩瀚的苍穹,这是沈晚欲见过最艳丽的火烧云,烧红了天际,也灼伤了他的眼睛。
咖啡店里除了沈晚欲再也没有别的客人,没有任何一个人看到,他是如何用那双颤抖得不成样的手,缓慢地,绝望地捡起桌上所有东西。
他每拿起一样,就清晰地听见骨头接二连三裂开的声响。
他碎成了两半。
一半破碎腐烂,一半永困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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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章是法拉利(bhi),到时候围脖找我玩
地球最后一夜
“你要把濠江的那栋房子卖了?”李翘刚从游戏厅出来,身上还挂着耳麦,“那不是你外婆留给你的遗产吗?”
孟亦舟手里捏着证件,头发乱糟糟得像顶鸡窝,没了平时的冷静从容,也没了平时的气定神闲,整个人甚至有些狼狈。
他说:“我现在需要钱,你帮我问问周围有没有要买房的朋友。低个三四万也不成问题,只要能全额支付就行。”
李巧不放心,追问道:“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要不我先借你点。”
孟亦舟不肯说。
身边所有人都不看好他和沈晚欲,李翘是唯一一个对沈晚欲没有偏见的人,他不想最后连李翘也劝他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