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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真的是很善良的人,一开始我知道他们的家庭情况之后就想过资助小孩上学。但是被他们两个人拒绝了,说知道我是这边新来的无偿教学的老师,不想再麻烦我,还说他们供一个孩子读书还是供的起的。我当时了解的还不深,就没有勉强。”温槿颤抖着呼出一口气,“这次手术费我本来也想承担了,又被他拒绝了,说不想因为自己的病再连累了其他人……”
小村庄的阳光或许没有城市里的那样耀眼璀璨,但是足够和煦温暖。清风一吹,便将那微光吹向了人间。
许溪舟听完之后许久没有说话。
一个善良的男人,一个深爱着他的男人,一个深爱两个父亲的小孩。
这原本该是一个和谐又美好的家庭。
但是时间偏偏不给他们幸福长久的机会,轻而易举就剥夺了一对爱人白头偕老的权利和一个孩子回报父母的希冀。
所以说,时间是杀人的,是痛彻心扉的,也是无可奈何的。
时间里的遗憾,如果去细数的话,那该这辈子都抓不住现在了。
许溪舟静默片刻,突然上前轻轻抱住了温槿。
温槿刚才从力不从心里出来,这会儿好不容易找到了依靠,犹如浮萍靠岸般倚在了许溪舟怀里。
就这么一会儿,一会儿就好。
温槿想。
他听着许溪舟的心跳,感受着许溪舟的体温,突然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
做老师这么多年,其实什么样的家庭情况他也见得差不多了。有好有坏,也总有力不从心的时候。但往往只要许溪舟在他身边,就好像什么也不必过于忧心,总能过去,总能解决。
但是现在的温槿却不确定了,真的都能解决吗?
就像他和许溪舟,刚刚在一起时也没想到会因为分歧的增大,在本该稳定下来的婚姻七年后,却分开了两年。
这是遗憾吗?这算遗憾吧。
“阿槿,万事不能两全。尽力而为,无愧于心就足够了。”许溪舟和他说。
温槿将额抵在他胸膛上,许久才颤抖着呼出一口气,他张了张唇,似乎欲言又止。然而最终也不过低低「嗯」了一声,没有再多言。
那两个善良得男人相敬如宾十余载安能至死不渝,生死相携,温槿就是不想让命运把他们分开。他有时也会任性的想:我要是偏不信命呢?
他当初不信命,所以毅然决然的和许溪舟走在了一起,多年后却仍然被命运玩笑似的捉弄,最后也逃不开两败俱伤的命运。这是温槿无法改变的天意。
可是而今他明明力所能及,又为什么要选择放弃?
救了他们,或许上天怜我心诚,又把你还给我了呢。
最后这件事还是温槿和许溪舟共同出面。
如温槿所说的那样,小孩儿的两位父亲都是非常善良温柔的人。
尽管一开始许溪舟就道明了来意并遭到了拒绝。但在许溪舟喝温槿的坚持下,最后他们还是接受了两人的提议。
因为许溪舟对他们说:“我资助他上学,以后等他长大了他确实得回报我。这是他应该承担的责任。对,你或许会觉得这会加重他的负担。但你要明白,如果你不接受手术,那么寿命就会缩短。他现在虽然还小,但也已经到了懂事的年龄。往坏处想,如果你真的离开了他们。不仅你的爱人会因此自责,他也会终生愧疚。难道这就是你想看到的吗?”
许溪舟的话尽管说的针针见血,毫不留情,但每一句都有理可依。正正说在了他的心坎上。
但这是温槿听到的。
在他沉默的空挡,温槿出去接了个电话,而许溪舟就是在此时,对他说:“有时候有些我们自以为坚持的东西并不能解决所有问题。我也是在和我爱人分开后才渐渐明白我们之间的距离为什么会越来越远。我们足够信任,但不够坦诚。因为为对方考虑的太多,以至于连爱都变成了一种负担。”
这是许溪舟这两年来逐渐想明白的道理。
有些事情就是那么可笑,在失去之后才会反思为什么失去,又是怎么失去的。
许溪舟想明白了,所以他回来找温槿了。
许溪舟的目光落在站在屋檐下接电话的温槿身上,目光渐渐变得柔软,唇角微弯,脸上也渐渐带上了笑意:“温老师是我曾经的爱人,也是我未来的爱人。”
于是温槿接完电话回来之后,就见到他们相谈甚欢,气氛也不再似之前那般压抑沉闷。温槿纳闷,问了之后才发现事情居然也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温槿临走前还疑惑不解,跟在许溪舟身边问东问西。
许溪舟失笑,干脆将人拉到身边,毫不掩饰的牵住了他的手。
温槿一愣,顿时噤了声,又不敢也不舍得甩开。
他在感情上过于迟钝,在这种时候,竟连一句「你是什么意思」都问不出口。
被许溪舟牵了就愣愣跟着他走,乖的像是年少时那个对许溪舟百依百顺的十八岁小孩儿。或者说,他在许溪舟面前,永远都是十八岁时的模样,永远都可以是那个小孩。
小村里的黄昏与小路相映时总是很美,微风不燥,麦浪似的晚霞翻滚层叠,是提了诗的彩墨画。
阳光拉长了他们的影子,他们时隔两年再一次携手同行。
好像时过境迁,什么都变了,又好像经年过去,仍然什么都没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