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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灯最是怕痒,腰部尤为敏感,如今被人捏住命脉,立刻软着声音告饶,连声说着“我错了”,他笑出了泪花,声音里也不免带了点哽咽似的味道。
有学生从他们身边路过,目光惊疑不定地在两人身上游走,大约怀疑自己是见证了一场校园暴力,正犹豫着要不要上前主持正义,就瞧见那个欺负人的高年级学生手一松,重又揽住身边人的肩膀,“美术社的确是规矩多,不过水平不错,你要是真喜欢,加进去也行,周鹤是社长,他看着你点我也放心……”
一开口说话就不带停的,叨唠得像个操心的老父亲,那个被念叨的小少年乖乖仰头听着,半点不挣扎。
陆谨提前和周鹤打了招呼,让美术社的人在裴灯面前都别叫他的名字,周鹤起先不明所以,缠着陆谨问了半天总算问出了实情,瞠目结舌地靠在走廊扶手上惊叹,“大佬,你可真是个大佬。”
陆谨斜倚在天台的栏杆上,往后仰了仰头,视线滑过天际洁白的云朵。
“少说风凉话。”
周鹤犹不罢休,自他认识陆谨起,这人就是个“别人家的孩子”,他从没见对方出过什么岔子,如今好不容易遇上这么件事,他的八卦之心顿时按都按不住,“大佬说说呗,你这么久居然都没暴露,裴灯真这么好骗吗?他真把你忘得一干二净了?哎这是不是说明你还不够出名啊?”
“没骗他。”陆谨下意识地反驳,对上周鹤戏谑的眼神更觉烦闷,“算了,先去上课。”
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这么几次下来,陆谨也没了一开始认出裴灯时的气郁,反倒觉得自己有些小题大做,自己走时裴灯还在读幼儿园大班,自己跟一个幼儿园的孩子计较什么呢。
岂料大约是老天爷也看不下去他这样拖拖拉拉,自己把事实给砸到了两人面前。
裴灯虽然藏了手机没上交,但他是真的乖,也没什么玩手机的瘾,加了陆云霄的联系方式以后就没碰过手机,最后还是陆谨先给他发过来的消息。
裴灯是正准备睡觉的,藏在枕头底下的手机乍然震动起来还把他吓了一跳,幸好同寝的其他人都在专心致志地做自己的事,没注意他这边的动静。
裴灯赶紧拉起被子盖住头,这才在被窝里点开手机,屏幕上弹出的正是备注为“霄霄”的人发来的消息——
【。】
就一个句号,裴灯看得一脑袋问号,还没回复,那个消息又被撤回了。
裴灯若有所思,双手握着手机,认认真真地打字——
【霄霄,你睡不着吗?是不是失眠?】
另一边,陆谨烦躁地揉了一把头发,删掉对话框里的几个字,胡乱发了个“是的”过去。
除开童年时期的遭遇,陆谨这十几年的人生过得顺风顺水,就是普遍意义上的“别人家的孩子”。他仔细想来,自己好像还从没遇到过这么棘手的事情,偏偏另一位当事人对于他的纠结一无所知,正焦虑着,裴灯那边第二条消息已经发过来了。
是一段语音。
陆谨戴上耳机,点开消息,耳机里传出来的是裴灯压低哼唱的声音,结尾他报了曲名,软软地说:“这首催眠曲很管用的,你可以搜搜听,我每次听一会儿就睡着了。”
少年声音清朗,即便放轻了压低了,也藏不住语气里小太阳一般的暖意,本就柔和的曲调经他一哼,更显得轻缓又舒适,像温水流过心间。
在语音结尾,陆谨听到他没来得及忍住的一个呵欠。
足以证明这段乐曲是真的催眠。
陆谨这持续了一整天的焦虑随着这条消息全部烟消云散,他忍不住笑出声来。回复对方,【你能不能再给我哼一段。】
思忖片刻,他又补充一条,【这对我很重要。】
过去的裴灯没有给他写信,但今天的裴灯在夜里为他唱歌,就这样吧,他和裴灯过去的小小恩怨在这一段催眠曲里一笔勾销。
“啊?”裴灯为难地看着手机屏幕上的字,揭开被子往外看了看,室友都在忙自己的,没往他这儿看,应当也没被他打扰到。
他又缩回被子里,按下语音键——
高二寝室楼。
同寝几个男生交换了一下眼神,其中一个撞了撞周鹤的肩膀,“哎,大佬今天一天都是便秘的表情,这会儿好了?跟谁发消息呢?”
周鹤耸耸肩,“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敢去看大佬手机。”
另一边,陆谨已经扔了手机躺下了。
周鹤招呼他,“陆谨你怎么躺下了?今晚不带我们上分了?”
“上什么分。”陆谨说:“该睡觉了,你们也早点休息,熬夜不好。”
周鹤哀嚎,根本不相信他的话,“拜托大佬,这才几点啊?宿管老师都没来查寝,你跟我说你要睡觉?”
其他室友也很惊讶,同寝这么久,陆谨什么时候这么早睡过?至于熬夜……之前陆谨为了赶航空竞赛模型,连续两天熬夜也没见他半点困倦。
陆谨闭上眼,“今晚是真困了,明天带你们,保证前三。”
室友们不肯放过他,“怎么着也得是第一啊。”
“成,第一。”陆谨阖上双眼,语气淡定,胜券在握。
周鹤心满意足,“皇上您歇着,奴才这就去关灯。”
说着,他招呼其他室友上床,自己到门边锁了门关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