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应尽之事(7 / 8)
沫,尽可能不让圣子大人看出他此刻的紧张。但半晌,圣子却低落的轻言道:
“同样的,吾也看不到王都的未来。”
说罢,她本还搁在小桌上的手收回到身边,略有些低落的垂下肩膀。卡维不太懂【看不看得到未来】这个概念,世界上没有能未卜先知的人,他不信超自然现象,更不认为眼前的孩子能具有通晓古今的能力。
毕竟这孩子……除了有些过分成熟,实则就是个小丫头罢了。
可就在他疑惑的空档,大帐篷外突然传来几阵人声的骚动。卡维好奇的回过头去,却见帐帘外依稀所见的艾尔海森的身形。
【圣子大人与侍妃说话,还请海瑟姆王回避。】
【本王来觐见圣子,岂是你能阻挠的?】
【——你!】
帐篷外的几句争执传进来,只听圣子叹了口气。对卡维无奈的笑叹:“其实……吾从来不希望神庙与摄政王两相交恶。但是人心的成见本就根深蒂固,再想改善怕是极难极难。”
卡维回头对圣子莞尔道:“这不就是你令提纳里将我送进海瑟姆宫的理由吗?”
“吾很是信重艾尔海森,就像父母之于爱子,比为其谋深远……吾原本也对你并无把握,但现在艾尔海森的命途明朗,想来吾还是做了件正确的事”
这种说辞诡异的很,明明只是个孩子,却用【父母之于爱子】来形容对待艾尔海森的态度。卡维心声一股难以言说的畏惧,那是对古代宗教魔力的一种本能抵触。
“你走吧,别让海瑟姆王等急了。”
……
艾尔海森本来就心焦,见卡维撩开帐帘走出大帐篷,立马松了口气。此刻已经有些晚了,日头不如正午那般当头照,接近日落时分,太阳总是走的有些慢。而在这运河渠边,这样的景色总是很美。
卡维的面纱披肩此刻松松的挂在肩膀上,他的鞋子也并没有穿在脚上,是双手拎着的。他转头斜视西边的落日时伸手挡在眉宇间,边界分明的光影落在他脸上,那双暖橙的瞳孔在强光下近乎透明。艾尔海森曾认为,卡维的瞳色像是初阳的颜色,很是桀骜,但又带着温柔。他是个极为自律与严苛的人,但尽管是这样的他,被那双漂亮的眼睛注视着也会动容。也难以自抑心中的柔软……“你在看什么呢?”卡维向他走来,伸手在艾尔海森眼前晃了晃。“怎么啦?傻啦?”
艾尔海森沉默半晌,才尴尬的轻咳了一声:“走罢,你衣冠不整的面见圣子,成何体统?”
“哎哟,可是这个鞋子绑的我脚疼……”卡维立即示弱,委屈的憋着嘴伸手指了指裙摆下的双脚。艾尔海森打量了一眼方才阻挠他进帐篷,现在又盯梢他二人的那位圣使,深吸一口气长叹后拽着卡维的胳膊将他带离这运河集落地。他动作匆忙又急切,卡维觉得有些莫名其妙——要知道艾尔海森一直都是从容不迫的,但此时此刻,他好像生气了,但又好像是担心?
卡维被被动的拽着,最终好不容易来到人少的地方才敢开口:“你慢点你慢点……到底急什么呀?!”可这么说,艾尔海森却深吸一口气长叹了一声,四下看了看接着把卡维拉近自己怀里,才浅浅的抱了那么一秒后,卡维只觉整个身子被拦腰抱起。这突然的操作让他手上的绑带鞋子都没拿稳,掉在了地上。“喂!你这是干什么?”
“不是说脚疼?”
“那你也事先知会我一声啊,这么突然算什么意思。”然而当他被人稳稳地横抱时,双手抱胸颇为矜贵的开始埋怨几句艾尔海森。此时此刻出力的人翻了个白眼,身后那群仆从们则一句话也不敢说,拎着侍妃的鞋子低头往马车的方向走去。艾尔海森慢悠悠的,一步步将卡维一路抱着来到了一处离集落地较远,颇为僻静的堤岸上。
今天,来看运河,参观运河工集落地,又被圣子大人抓去问话。一系列事情处理完后到了现在终于能和艾尔海森两个人独处,但却已近黄昏。卡维心里说不出有种失落,总感觉好像这一天被很多不必要的事浪费了很多好时间。倒是艾尔海森,在看了看天色后沉默半晌,伸手揽着卡维的肩膀,凑近到他脸庞轻声道:“时间差不多了。”
语毕,卡维不解,倒是艾尔海森指了指河岸远方的落日。一时间风平波静,倒是不似正午过后那般大风刮的梭梭的;且太阳邻近西落,现下也不刺眼了。那暖色渐去,原本难以直视的太阳此刻嵌在云上,像一颗反着许多颜色光辉的宝石。他们两人坐在堤岸上,卡维胳膊肘撑着膝盖,双手放在下巴上长舒一口气。“真是难得。”
“确实难得,你不在我耳边吵吵嚷嚷的。”
“艾尔海森,我有这么聒噪吗?!”卡维略显不满的嗔怪了一句。他的【难得】实则和艾尔海森的话语意思大相径庭,然而艾尔海森那不留情面的嘴确实难得会对他温柔。卡维并不喜欢他说的那句话,心中微微有些苦涩。但面上却装的很好,甚至伸手拍了对方一下表示埋怨。
只是艾尔海森却瞧出他面上的几分躲闪。
他顿了顿,才说:“确实,自你进入海瑟姆宫后,似乎整座宫都因为你热闹了不少。”
“你!”
“但也许,普通的人的相处便是应该如此罢?朋友之间,亲人之间,爱人之间都会用言语互相试探对方的情感,抒发自己的心绪。”
“那不是很正常的?”
艾尔海森听到卡维如此说,仿佛这件事是最为正常的一件事,但他却摇了摇头,话题一转问道:“圣子大人邀你前去,可是说了什么?”
“没说什么吧?就说大家都是圣树教的孩子,还说你是他看中的孩子……神秘兮兮的,明明就是个小丫头。”卡维的话里三分抱怨一份不屑,剩下的尽是不以为意。艾尔海森见他整个人肆意的垫着肩上的红披风躺在了堤岸上,倒是洒脱的很,遂笑笑,说:
“你真的是圣树教出来的神使?怎可对圣子如此不以为意?”
“神使也是分很多很多种的,我就是那种随性派的。”
“好一个随性派。”
艾尔海森随口感叹,接着也一起躺在了堤岸上。
半晌,卡维突然开口:“诶?艾尔海森。你觉得你现在做的事情有意义吗?”
“意义?这是什么问题?”
卡维深吸一口气:“就是……扩张运河,修建堤岸?”
“它能解决数十万平民的吃喝问题。若无水,便没有生命,亦无文明。”
“那……平民们觉得这件事是有意义的吗?废王阿扎尔被贬斥不过数年,奴隶制虽然废除,但至今仍有许多贵族在以此做抗争。那这些修建运河的人们,不也是成天起早贪黑。”
艾尔海森起身,望向眼前那一条被日落的余晖映射的金黄的大运河道,耸了耸肩。“无论如何这是所有人心之所至。也是数万河工们自主前往集落的理由,因为——运河带来的是难以想象的新生机。”
“新生机?”
“不错,王都的平民集早已破落不堪,肮脏哄臭充斥每一个角落,而在之前的内乱中,许多小老百姓们赖以生存的居住地也被血洗。所以本王的举动,倒不如说是与平民们的代表达成一个交易。给他们一个能重新来过的新家。”
“所以这处集落地,是他们的新家?新的城池?”
“可以这么说吧。”
两人此时躺在一起,手臂紧贴,艾尔海森趁机牵住了一侧卡维的手。与他自然而然的十指相扣,紧紧握在一起。
卡维沉默片刻,感受着掌心相贴艾尔海森温暖的体温,他心里怪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