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化谷惟依(2 / 3)
-
是夜,霁风轩,椎史跟我坐在二楼喝酒。他在跟我说着什么,我没听进去,听着远处群山连绵起伏的黑影,脑子里想的是另一出事儿。问他:“椎史,这附近哪里好玩吗?”
“好玩的多了。”他警惕起来,“你要做什么?”
“附近游玩的地方,有没有什么……大峡谷?”
“有。往西出城十几里,睽天大峡谷。宏伟壮阔,气势磅礴。旁边还有九天瀑布,名曰银河落,士人最爱去那块游湖泛舟,作诗作词。”
我点点头。
“合着你刚刚根本没听我在说什么,净琢磨出去玩这事儿了?”他抓狂,“我跟你说河东李公一家那案子呢,主子的意思是查明死因,但别做得太明,你自个儿心里有底。还有运往西域的那批货物,不得再让蒋家公子插手,你也知道主子发了多大的火,再让他碰这批货,怕那小子性命不保,我也是为你考虑……”
“已经按他说的做了。”我截断话头。
“还有他回来了,要你去见他……”
他话还没说完,我已经起身准备走了。
“你不去见他?”他拦住我。
“不去,我还有事。”
他挑眉,“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
可能是我回视的目光太过坦坦荡荡,理所当然,他放下手。
“怪罪下来可不怪我。”
听见他在身后嘟嚷:“什么事这么着急,连我们主子都不见……”
“借辆马车,明天出去玩。”心情愉快地回答了他。
看什么看,我说的是实话。
-
颐殊
覃翡玉这人有病,当真脑子有病。他的行为总是前言不搭后语,想一出是一出。譬如,今日一大早,从房里出来,就见他倚靠在马车旁,那马车看起来不像严府的马车。
我左思右想,不得其解。也不认为与自己有干系,“你这是做什么?”
“你不是想出去玩?今天天气不错。”
我已经走到了他面前,他低头看我,眼神不像说假话。还是很惊讶,难得他不去忙,竟有空准备这些,不对,他最近好像都很闲,还有时间教我奏琴。
我还在怀疑,质疑,狐疑地上下打量他,他已经踏上了马车,转身把手递给我,“不上来?”
我没有管他,拍开他的手,自己上了车。
“带上我!”
“我也要去!”
有两道人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窜上马车。
快到我只看见两道残影,接着就有两个人在我对面落座。
还击掌相庆,一看就是有组织有预谋的。
覃翡玉在外边掀开车帘,脸色不悦,“严庭艾,仟儿,下来。”
“为什么呀,我们也想去。”仟儿眨巴眼睛,“不该带上我们一起吗?”
严廷艾虽然眼里雾蒙蒙的,表现出一股兴奋劲儿:“去哪儿?好期待哦!”
“不行,下去。”覃翡玉毫不留情,不带一丝温度地拒绝了无辜请求。
你看你看,覃翡玉这人,时常没有人情味儿,时常又有点像个人。
“人多才好玩,一起去有什么不好?”他不拒绝之前我都以为会叫上仟儿严廷艾一道,现在听来他没有那个意思,难不成要叫尹辗一块去,那可不是我想出去玩的本意。
假若是让我一个人去玩,他监视我,那更没意思。
最终,他妥协了,上了车吩咐车夫出发。
“原本想,怎么会有辆马车停在门口,是我做梦还没醒,睡花了眼?没想到,呀!是公子!”仟儿开始她的表演,说罢撞了严廷艾膝盖一下。
严廷艾反应过来,接上道:“我也以为是别的叔伯呢,仟儿拉我来看,我看是你俩,告诉她绝无男女共处一间马车发生什么的可能,但她坚持不弄一辆马车在后边偷偷跟着,非要同乘一辆——哎哟,你踩到我啦!”
仟儿这脚下得很重,因为严廷艾等于是将他们的计划和盘托出。她辩解道:“不是,我们是想弄一辆马车在后面跟踪,但那马车太老了,年久失修,后轮之间轴距有些倾斜……”
“你怎么知道,你测过了?”覃翡玉问。
这题严廷艾会,“我刚一脚踹歪的!”
又狠狠挨了仟儿一脚。
-
在郊区下车,左右环顾入眼尽是一片茂绿。马车行至山脚,就不能再往前走,须得步行。但是在山下就能听到隆隆巨响,浩荡凛然,撼天震地,犹如千军万马的气势。
“这什么地方?”我问覃翡玉。
他回答:“睽天关。”
“附近有瀑布?”
“嗯。”
“山上有什么?”
“桃花。”
怔愣一瞬,又到了桃花芳菲的时节啊。
提起裙摆往山上走,山路通常崎岖不好走,但这里被游人踏过无数遍,形成一条不宽不窄刚刚好的石路。再往上还有栈道,可以好好观赏瀑布的壮观宏伟景象。
仟儿跟严廷艾在前面打打闹闹,我走在中间,覃翡玉在最后。
一面走一面跟他絮絮叨叨:“假若不是桃花节,我也不会在这儿。当年那宴会被我搅黄了,后面全是来报复我的……”
“我知道,”他淡淡说,“原来那火是你放的。”
“我没纵火,它自己烧起来的。”这是事实,我必须跟他讲清楚,“那是事故,跟我没有一文钱关系!”
水声逐渐闻近,严廷艾跟仟儿的大呼小叫渐远,我走得慢,恨不得把裙裾鞋子甩开,脱了再走。覃翡玉长腿一迈,只要没几步就能追上我,害我不得不加快速度,他不得不放慢。
“记得吗,我们见面的第一天,我跟你说过,是同一个地方来的人。你在南城被带走的时候,我刚到那里。”他轻声缓慢道,“你在此之前跟尹辗是没有接触的,一系列安排才导致他恰巧出现在那里,也就是说,”他顿了顿,“尹辗是在那时候知道的那件事,对吗?”
我驻足,猛地回身,瞪大眼睛。
分不清是瀑布的水声还是我的心跳声更大。
不可掩饰的是我脸上的震撼,惊恐,以及不可置信。
答案就写在脸上,一览无遗。
他知道了?
怎么可能。
什么时候知道的?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他知道多少?
还是装出来只是在试探我?
该相信什么,该推测到哪一层,短短数息内脑中闪过无数种可能的情况,以及这些情况对应的结果。我无法思考,进而凌乱,失语,木讷,发怔。
而他平静漠然地注视,将这一切看在眼里。
突然觉得去瀑布底下不是一个好主意。
“我要下山。”我绕开他,想径直离开这是非之地。
他抓住我的胳膊,动了动嘴唇,什么也没说,又放开了我。
我知道他要说什么,你在躲什么,你在逃避问题。
是不是该说他天性善良,决定放我一马。
但下次就没这么好糊弄了。
-
仟儿跟严廷艾欢欣雀跃着回来,疑惑为什么突然改变行程。覃翡玉抬头看到她,“先上来。”却没过多解释,两人在车里坐下,又看向我,只好说:“我不太舒服。”
仟儿看我脸色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