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将欲取之(2 / 3)
这声不是针对她的,我就没忍住而已,只好说道:“赵一壑爱调戏女子,手脚不干净,翟小姐还是别去了。”
她的脸慢慢冷下去,她可能觉得我故意坏她的事。
场中如圆寂般地沉默,局面有些难堪了。
晏谙可能想救场,却适得其反,他说,“怎么,你被调戏过?”
我看着翟秋子,是真心劝阻,“你想他连我这样的都调戏,小姐不是……”
她夺门而出。
我愣在原地。
只剩互相指责的嗡嗡声响起在耳边。
-
蒋昭指责晏谙乱讲话,晏谙甩锅是崇任东先提起打马球,崇任东认为晏谙情商低,太过挑事儿,晏谙说我再怎样不会在别人喜上眉梢时浇一盆冷水,找不痛快,这是在说我了。
只有宁诸嘀咕了一句大小姐脾气。
对席而坐的覃翡玉不发一言,他旁边蒋昭碰碰他手臂叫他去看看。
他睨我一眼,起身离开,那可能是一个责备的眼神。
我手脚冰凉且发麻,早已在谴责声中先用愧疚把自己千刀万剐了。
许久不见他们回来,我想着去道个歉,万一翟秋子盛怒之下冲到街上,一个女子在晚上也不安全,他们可能都在找她。没走多远,在一处相对偏僻的别院看见覃翡玉。他站在屋外,束手无策的样子。
想到以前,我受委屈也是把自己关在房里生闷气,蒙头大哭。
又想到是因为我,害她这样,害他们闹别扭,心里有点难受,有点不快,有点烦躁。
走到他身旁,我说:“别心疼了,我进去跟她道歉,成吗?”
他眼睛淡淡扫过我,没说什么。
屋内,很黑,里面没人,有人在我身后进来,反手落了锁。
-
覃隐
七月流火。马场上出现了流血事件,被赵一壑的鞠杖击中的人从马上跌落,跪坐在草地中央,捂住一只眼睛,血顺着他的手,小臂,大腿,流了一地,起初他还会惊恐地大喊“血!血!”,现在已经呆滞了。其他人围着站成一圈,没有人敢靠近。所有人都是目击者。
赵一壑垂在身体两侧的手一直在抖,沾有血污的鞠杖从他手中掉落。他喃喃自语不是我不是我,步步后退,终于跨上马扬长而去。
在我遗憾地告诉袁大人他儿子的眼睛没了时,他抱着脑袋缠满纱布的儿子痛哭不止。
袁恇只是户部尚书,而赵勐获今年刚加封的尚书令,晋一品侯爵。
衙门也只来收走了伤人凶器鞠杖,做了调查,录了口供,却不敢上门捉拿。赵一壑一直躲在府内,闭门不出。赵勐获赔了一笔银子,私了,事情好像已经尘埃落定,别无他法。
蒋昭拿着一根鞠杖反复研究,“我以为这鞠杖顶多能把人眼眶打肿,没想到他能把人眼睛打爆,这得需要多大的力量。”
我说:“但凡他那眼睛不往不该看的地方看一眼,也不会今天有此下场。”
蒋昭问:“你说的赵一壑还是袁公子?眼睛没了的可是袁。”
都是。他俩狐朋狗友,半斤八两,不相上下。很难说哪起猥亵案没有这俩人的参与。
第二日,袁公子上吊自尽,留下一封,遗书称没了眼睛,就是个废人,不愿拖累父母。
如此,赵一壑身上由一双眼睛,成了背负一桩命案。
袁恇失去独苗,情愿闹上大殿,坐在地上又哭又闹,老泪纵横,悲叹道:“老夫扶持帝王半生,好不容易四十膝下有子!如今吾儿归土,陛下可得为我做主!若不得交代,罔顾守朝卫国六十余载!天恩有负,天恩有负啊!”
圣上烦扰不堪,问他要何做主?一命换一命赵勐获必不会同意,尹辗道,那就还他一双眼睛好了。以眼还眼,以牙还牙。将他眼睛剜下埋入袁氏墓冢,让他死了带一双好眼睛去地下转世投胎,也算留了全尸。无可奈何之下,只得同意此举。
我不知道剜的谁的眼睛,但绝对不是赵一壑的。他被其父眼睛缠上绷带连夜送出城,第二日便昭告天下,此事已了,债已还清。
一夜之间,玦城流传出一则牛鬼蛇神的阴间故事,说的是黑白无常前去索命,却见生死薄上名状怪异,这人说自己算命,该有八十岁高寿,不该早早随他们去。黑白无常回去仔细审查了之后发现,这人不该有眼睛,却长了一双眼睛,就叫牛头马面前去赴命。地府的门打开,牛头马面道,弄清楚了,你有八十年阳寿,眼睛却只有二十年,我们现在就要剜了你的眼睛带走。说完那人眼中剧痛无比,眼球飞离了眼眶。
蒋昭说你真是疯了,敢写这种东西。我说谁说不是呢?
大理寺卿找我询问袁氏眼球伤情之事,我告诉他就是硬物击中所致。
“可是,”他仍存疑,“他说是感觉一个凉凉的东西飞进来,鞠杖才打中他的。”
“鞠杖带起的风。可惜,人就这样去了,也不能再细问。”
宁诸回来后说,“今天有人在街市上见到了赵一壑,他眼蒙白布瞎子一样地摸着走,白布上眼眶的位置是红色,那血做得跟真的一样。”
“真的做不得假,假的却可以做成真。”我给他倒上杯茶,“你们猜猜,他是真没眼睛呢,还是有眼睛?”
-
夜里,有人敲门,是之前帮过的一位苦主,丈夫病重,她抱着发热的孩子来求我救治,治好了,没收钱。我请她进来坐,给她倒茶,“不知该不该问,孩子的父亲怎么样了?”
“死了。”
她的神情并不悲伤,倒很平静,也有可能是悲伤过去太久已经麻木了。
“为何不回家,婆家人连这个孩子也不认吗?”
“这个孩子名不正言不顺,带回去只会招受白眼和非议,还是不要让他知道自己身世的好。”
我点头,“既不说再嫁,你一个人带着孩子,靠什么糊口?”
谋生是个大问题,特别是带着一个嗷嗷待哺、半大不点孩子的女人。
“公子,不是每个女人都有良缘似锦,所遇非良人,这辈子就毁了。”她忽而掩嘴笑起来,“我这个人啊,向来比较随性,感觉来了,陪他过一两晚又何妨。女人的青春只有一次,而且时光短暂,稍纵即逝。但是有了孩子,多了这个累赘的小东西,有我一口吃的就有他的,没钱,身体去换也成。”
这种描述似曾相识,随心而行,不枉费不固然,只享受当下的欢愉,即使是片刻的停留。我没有什么想批判的,就像蒋昭说的那种人,做了就做了,不用负责任,不必想太多。
“虽想报答,但我没什么可以给的,惟有这身子还能看。正好我也空虚寂寞,就当为奴家解解渴,行行好,好吗?”她站起来,宽衣解带,“若公子不嫌弃,只是今晚,今晚过后什么都不存在,什么都不记得。”
多少男人的梦想,一个主动送上门来的女人,让人无法拒绝。
“公子,我是一个成熟女人,熟透了的女人,不想尝尝看吗?”
我拽住她原本要打开的胸口衣襟往上提,“是谁让你来的,是谁派你来的?”
她哆哆嗦嗦,句不成章,“张、张灵诲张大人……说…说给我钱……”
“那他要如何安排人证呢?”
总不能是叫翟秋子自己来看,捉奸在床。
“城中都说公子行房事易晕倒,等你晕了后,我再叫人来看……”
是吗?可是我亲身实践了并没有。
问题是,他为何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