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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丞大嫂撮合他和文兰见面,屡次请不动,便让大少爷出马,已经打来好几次电话了。
眼下海东抓着话筒出声也不好,不出声也不好,忽然方丞说:后天吧,后天我去见大少爷和大少奶奶。
他也是忽然福至心灵,乔太太不成,那就让大嫂做这个媒人,顺便还能让金家那兄妹俩都放下这本乱姻缘谱。
惊闺拾
草木皆兵五个多月,唯有今夜睡了个结实觉,物证有望消灭,西门音的神经难得放松了一点。然而翌日在辅仁上课时,小腹隐隐坠胀,要糟,近日怕是葵水将至。
她的月事来去无常,有时三月来一次,有时刚走半月就又来一次,这就罢了,每次都引得小腹锥痛难忍,这一程子许是精神太过紧张,足有两个多月没有来,凡此状况,再来必是要比从前更加疼痛。
这种事情无法可解,不纠结它,忍着把课上完,莫说是痛经,到时就是天上下刀子,她也得进入西角楼把物证销毁!
三月里的北平虽然时有倒春寒发生,但两日没降雪,辅仁大学的玉兰、和隔壁恭王府的海棠已经尝试着绽开花骨朵,西门音课间经过校园报栏,习惯性地留意晚报上是否有锄奸运动的相关新闻,不料却看到旁边一张白联纸起草的校园社论,是对当下法币乱象的分析论证,其中提到方丞,他是为数不多的几个避开法币冲击的实业家,因此免不了被坊间质疑有官商勾结的嫌疑。
这份社论措辞激烈、掷地有声,煽动性很强,不像出自普通学生之手,许是经济系的哪位教授匿名所书。
西门未加思索,看看左右无人,伸手将那张社论扯了下来。
算她手快,刚塞进书袋,两个男学生从侧楼转过来了,若不是冬青树茂密,刚才这一幕就给撞破了。
男学生一人端着浆糊,一人拿着报纸和宣传单,冲西门尊敬地点头问好,当发现报栏里那道撕破的痕迹时,大为讶异,齐声道:有人偷报纸?
随即面面相觑,心道他俩回去取浆糊不过五分钟,怎么会呢?
连忙问西门:老师有看见是谁干的吗?
西门说没看到,点个头离开了,同时惊觉自己刚才行为之幼稚!
这是在做什么?就是因为这社论里讲了方丞的坏话?
那么迅速、那么不假思索,甚至不考虑那条社论是否中肯,看到于方丞不利,立刻出手!
尽管七年前被他伤透了心,尽管前不久在金库被他拒绝!却依然不经大脑、无条件、下意识地维护!
为什么!
母亲的那些话突然浮上心头:只怕你管不住自己的心!只怕这些年的嘴硬,都是自己骗自己!
不!不是这样的,她无法直视内心,慌乱地将这些念头强行抹去。
腹部的不适感愈发明显,她打算散学后去买定坤丹缓解一下。
她的隐疾打从初潮就有,从前向来是从大舅的诊所抓药,但她家的危机连累了大舅,大舅一家数月来也人心惶惶,还是不要去添乱了。
或许冤家路窄是有科学原理的,傍晚散学,她去前门劝业场买定坤丹,柜台里的女招待一再推荐沉香丸,她正要拒绝,身后一道声音却先行出口了:她用那个不管事,就拿定坤丹吧。
西门头皮一凉,转脸对上方丞的眼睛。
她柳眉倒立,这种场合!买这种药!他怎么能接这种话!
方丞知道她在恼,说:放心,北平城这么大,不是随便就能碰上熟人的。
非要熟人吗?生人面前就不用顾脸面的吗?
更何况马上便有人远远道:哎,是方先生吧?
乔太太和前次长先生以及一众女儿女婿刚上二楼,乔太太几乎是脱口便喊了出来。
她家先生长袍马褂、倒拖着手杖,本是官相十足,听她这一声喊,立刻一怔,随即远远便取下头上的帽子,含笑走过来,伸手跟方丞一握。
久违!久违!贤侄几时回来的?
方丞说回来半个多月了,他跟乔先生只是九年前南迁时擦肩而过,彼此并无印象,而眼下对方如此热情,想必是乔太太的缘故。
方丞应对自如,西门则窘得不行,老同学乔玉容握着她的手臂亲热的不得了,问长问短,和她母亲不同,玉容是真心欢喜这场重逢,她俩虽同龄,但玉容已结婚,且是三个孩子的母亲了,褪去少女时期的腼腆,又与年少的好友重逢,玉容远的近的都恨不得一股脑聊到,聊到起兴,还让老妈子上前,给西门看自己的三个孩子。
乔太太虽然被昨天方丞托媒一事扫了兴,但该维持关系还是要维持,就算羡慕嫉妒恨,但若西门音当真做了阔太太,也不是不能继续往来。
音子啊,有空来家玩儿,陪伯母搓麻将会不会?
西门音煎熬到笑不出来,乔家今天在楼上的餐厅给四女儿办订婚宴,故有此巧遇,男方的家人已经过来迎接了,乔先生还不肯话别,问方丞何故回来一直没有商业活动,方丞说年岁不小了,父母家人催婚催得厉害,暂时得以成家为要务了。
这借口真中藏假假中藏真,谁听了谁信服,把资产出逃的真相掩护得合情合理。
恰这时海东过来了,手上拿着一张礼单,问方丞:三爷,你几时下车的,叫我好找,礼事办好了,你看还要不要再添点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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