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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着从手袋里拿出印有方丞签名的现洋提取单:索性和这九万多存到一起,只要有方丞的签名,到时支取是和携带现洋一样方便的。
说罢,出去了。
西门太太愣怔音音这哪是不信任方丞,根本是太信任了,信任到说起把救命钱放在方丞银行时自然流露出一股想当然的安全与妥帖之感,仿佛方丞是她的大后方。
是了,方丞怎么可能不让她信任呢?之前大洋刚拿回来,西门太太留神看过,一箱子大洋,钢印各不相同,可见方丞是猜到这钱的用途不能见光,特意从四面八方搜罗来的。这要换成别人,肯给就不错了,他还想着规避统一编号,以便音音取用安全这哪是掏钱,根本是掏心掏肺!
这样值得信任的人,音音却宁可冒险找戈亚民都不让他出面莫非是太在乎了,在乎得不敢让他担这层风险?
海东回到香山别墅,象征性地找了找那只根本不存在的围脖,不知道怎么跟三爷交差,也参不透三爷为啥要撒谎遛他。枯坐一时,听见外面有车进院,竟是三爷回来了。
海东迎出去说围脖没找到。
三爷春风满面,说:不用找了,过来给我办点事。
说着进了书房,海东跟进去后,见三爷从抽屉里取出一只厚账簿,翻开后里边掖着一大把碎纸屑。
海东脱口道:这是什么?
契约书。
啊?谁手欠撕这么碎!
没答案,三爷只叫他过来好生坐下,从抽屉里找出一盒外国胶水,然后找了一张白联纸,把那些碎纸屑放在上面,一小片一小片、拼图一样拼起来,他拼一块,让海东帮忙粘一块。
千言万语的情书八成儿已经被西门烧了,过去的念想和见证只剩这么一点了,都怪自己一时冲动撕得粉碎,现在还得费力再粘回来。
电话忽然响了,他腾出手接起,是黄春打来的,说:奇也怪哉,西门竟然来远丞存钱,那些钱不是从您那儿拿去的吗?怎么竟又存回来了。
方丞闻言也感意外,先前那样着急地要钱,现在又存起来了?
这些天你们盯梢有没有新发现?他问电话那边的黄春。
黄春说没有,西门基本维持着三点一线,吉市口大杂院到辅仁到金家。
吉市口、辅仁、金家方丞沉吟着,西门如今还在金家教书,这倒让他有些意外。金先生向西门求亲,以她的性情辞馆才合乎情理。莫非金家有什么香饽饽在?
他之前让黄春将金家的人查了个底朝天,清清白白,和汉奸案扯不上一点关系。究竟是什么叫西门宁可忍着金先生的觊觎也要留下,宁可放下尊严来向自己借钱也要等等,钱?
脑中灵光一闪,忽然想到了关节。
黄春,你上次说金家要卖那座大宅门?
可不吗。他家三房和四房的家眷已经迁入新宅了,老太太和大房殿后,也马上就要搬走。
方丞闻言,茅塞顿开。
好了我知道了,西门现在还在柜上吗?
刚走。
那就随她。想通了西门的目标,他更觉乐观,西门把如此重要的一笔钱存放在他的银行,恰恰是信任他的一种表现。
可黄春究竟局外者清,认为事情有些蹊跷,挂电话前说:西门离开时,我看她神色不大对,是不是该派人跟一跟呢?
方丞想了想,默许了。
挂机后,仍在琢磨金家卖宅子这件事,心中渐渐有了计较。
胜券在握,接下来当真要应了算命先生的那句话:好事近,洞房花烛指日可待,心中欣慰,以至于夜里梦到与音音鱼水之欢、蜜里调油。
床头的电话响起时,时间不过早上六点钟。
话筒中传来黄春的声音:三爷,不妙!
怎么个不妙?
昨天咱们的人跟踪西门音,发现她黄春难于启齿,她竟然跟一个男人过夜了!
方丞手上的话筒差点脱落,睡意全无!这他妈叫不妙吗?这叫天塌了!
东交民巷
究竟怎么回事,说仔细了!方丞震怒。
黄春喘了口气,如实道来:昨天他派出去的人紧跟西门到达东交民巷的一座小洋楼附近,西门在那里踟蹰了足有一个钟头没挪窝,盯梢的一直蹲守到暮色降临,周边已经掌灯,才听到身后出现车轮声,正要回头细看,后脑勺忽然一阵剧痛,他俩被人敲了,动作太快,还没反应过来就晕厥。
最后的画面,只模糊看到有个人高马大的影子裹挟着西门上了一辆军用吉普,车轮激起的灰尘像是嘲讽一般,随风扑了二人满面。
他们醒过来后已是无处可寻,想着当时已是入夜,或许西门已经回家也未可知,于是赶到吉市口胡同潜入大杂院,透过窗户发现西门的母亲在心神不宁地织毛衣,四个弟弟在做作业,完全没有西门的影子。于是他们又赶到东城向黄春汇报情况。
黄春深知西门音对三爷的重要性,生怕出什么好歹,赶紧又加派了人去找,一拨人蹲守西门家附近,若是发现西门回家立刻来报,另一波人重回东交民巷那座小洋楼附近勘查轨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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