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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现在,他的诡计被现实无情地撕碎,他被打回原形。
他退而又退地在问题上加上“身体”二字,他把手里的最后一根稻草也抛了了出去。
他已经不求续命了,就当是,回光返照。
“先生,我和黎星的身体,你喜欢哪个?”池洛转过身,直直地看进季明轩的眼里,那双狐狸眼澄澈又明亮,就像是季明轩初见池洛的那天。
也更像是,初见那个人的那天
季明轩从小狐狸的身体里
退出来,他的视线落在池洛烧红的眼尾上
那双深邃的幽瞳被酒气侵袭得模糊,狭长的眼型睁着情浓又渺远的的形状,像在透过池洛看另一个人。
他缓缓朝池洛伸出手,他将粗粝的指节蜷曲成最柔软的角度,杨柳扶风一般轻轻摩挲着池洛的眼睛,如同在对待这世上最珍惜的瑰宝
他喑哑着,沉闷着,眷念着,重复着,“星星”
星星。
张妈轻轻推开病房的门,蜷缩在床角的青年不但没有占据多少的床铺,反而让单人病床显得更空荡了。
青年的睡眠很浅,循声已经睁开了眼睛,他的眼下渗着一圈浅浅的乌青,他看清门口的人以后,又无声息地闭上了眼睛。
就像一汪被堵住了泉眼的清泉,在焦阳日复一日的炙烤中逐渐丧失了灵气。
就快要干涸了。
青年的样子让张妈心里一动,即便昨天受了那样羞耻的伤,青年也不曾像眼前这副奄奄一息的模样。
不用说也知道,会让青年变成现在这副样子除了自家的先生不会有第二人,加上先生又把黎家那个小祖宗接回了别墅,那亲昵的样子,任谁能不在意
就算是铁打的人也遭不住这样的糟践啊,真不知道小狐狸是造了什么孽,偏偏喜欢上自家先生那般凉薄之人
张妈在心里啧啧不停,面上却又不能显露出来,她将早餐一一排好:“少爷是不是在医院住的不习惯,这脸瞧着越来越瘦了,要不还是回去住吧?”
池洛没有直接回答要不要回去住,他看到了一眼桌上精致的小菜,眼神飘忽,“小姨每天变着花样做饭给我吃,辛苦你了。”
张妈摆摆手,“辛苦什么辛苦,一张嘴是吃,两张嘴也是吃”
池洛想了想,小姨说的挺有道理,就算他不吃,黎星还要吃。
先生嗜辣,就算他再难过也得是跟着吃辣,这一阵能吃上的清淡一点的饭菜,都是得益于黎星不吃辣吧。
“外面的天气很好,少爷要不要拉开窗帘晒晒太阳。”
池洛眼皮孱弱地抖动,轻声“嗯”了声。
金色的暖阳随着小姨拉开的动作争先恐后地钻进室内,无数道明亮的光柱舔舐着池洛的脸颊,像在用它明亮的养分滋养小狐狸冰凉的身体。
有风将窗外的花香带进了室内。
池洛循香看去,看到窗外说不上名字的姹紫嫣红,像想起什么,他突然笑了,“不知道窗外的花是什么品种,又香又好看。先生总是嫌弃我种在画室外的木芙蓉,惹虫子也就算了,还一点香味都没有,种在那也是占位置。”
占位置,就跟他一样。
“少爷这是哪里的话,那芙蓉花好看又能解热解毒,先生都喝了多少杯你泡的茶了?”
池洛垂着眼,对张妈的解释不作反应,良久他才淡淡地冒出了一句,“是该移走了。”
“什么?”张妈不解。
池洛没有回答,他就像剪辑得七零八碎的影片,生硬地转折,毫无衔接地跳到了另一个话题,“小姨,院长总和我们说,像我们这样的小孩,不要过于认真地道别以后,我的话就不和您说再见了。”
“少爷,您这是”池洛的话听得张妈心头一惊,道别,少爷这是什么意思?
小狐狸歪倒在被子上,声音闷闷地,“没事,就,想通了一些事儿”
当天下午,池洛接到先生的电话,说是要是他的身体没什么问题就直接办理出院,顺便收拾一下,晚上有一个小型的聚会。
先生似乎对昨晚没什么记忆,言语依旧是熟悉的命令式。
池洛来不及拒绝,先生那边已经不由分说挂断了电话。
池洛想了想确实没必要在这种无谓的小事上纠结,既然做好了选择,坦然一点就是了。
池洛随便穿了一件印花衬衫,踩着板鞋直接去了酒吧。
包厢里皮质沙发上已经坐着八九个人,池洛眼熟的有四五个,不曾见先生的身影。
“呦,狐狸精来了啊!快快过来坐。”王浪一把将坐他身边的小男孩推搡到另一边,朝池洛努了努被小男孩坐得稍凹陷下去的位置。
池洛知道这些公子哥们的花花肠子,一直以来,他们都以戏弄自己为趣,现在先生还没到,他们只会变本加厉。
池洛站直身体,不卑不亢地说道,“我等一下先生。”
“有什么好等的。”王浪嗤笑着,“明轩去接小星了,这一路上要是再卿卿我我一会,指不定要什么时候过来呢。”
“要我说,人一对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你也就别犯贱凑热闹了,喏,在场的李少江少叶少随便你挑一个,拿得不比你在明轩那儿的少。”
说完,他呷了口酒,用一副看好戏的眼神等着池洛作出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