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自量力。”(1 / 1)
池越半晌总算回过了神。
再想颜英原话,他便恨不能现在冲刺到颜英家门口,把人喊出来,给对方眼眶里似乎只有妆点作用的俩蓝玻璃珠狂滴眼药水。
“兄弟人看着嫩,口气倒真大得很。”
“有句话叫‘不知者不为罪’,”被说“嫩”的那个轻笑了声,“所以这两个形容,便都不跟你计较了。”
池越这次双唇都微张,过了会儿抿上,用种震惊中带好奇的眼神盯住这少年。
默然片刻,转向差不多一个表情的戴俊,池越轻咳了声唤回对方神智。
戴俊尤有点愣:
“池哥,咱还干他不?”
“干什么干?傻了吧唧。”
抬手往戴俊脑袋撸一把,手落到肩膀按住,池越压低声冲戴俊耳边说了几句。
“……当时我朋友手里那台相机,”池越另只手竖起一根手指,“这个,后头跟四个0。”
戴俊瞪大了本就不小的眼睛:
“什么?!那,那会不会是,池哥你朋友比较壮实,所以这小子不敢抢——”池越嗤一声打断,“我那朋友你见过,蓝眼睛,秀秀气气,腿跟你胳膊差不多粗。”
顿半秒,戴俊想起了:“那是个哥儿……我操——”不禁勃然变色:“好啊!阿辉这臭小子玩儿老子呢!”
“而且这小哥手又快又准,抓那惯偷的时候,我朋友低着头的,愣没看清这小哥怎么抓住的,”池越忍不住偷瞄一眼少年,就见人把双手抄兜里了,转身准备走的模样,他加快语速,“真想拿阿辉钱包估计他发现都发现不了。”
冲过去,他挡在肃承运面前。
被挡着的站定:
“还有事?说。”
池越不懂他怎么敢这态度。
刚才自己声音压得很低,在对方角度,现在应该是自己这边十几个要弄他来着。
池越眼中故意露一丝险厉:“你跟我们的事解决了吗你就走?谁准你走了?”
肃承运这次再笑,笑声就重了些。
一声明显到不能更明显的哂笑:
“要拦我?你啊?”
笑刚收,人动了!池越反应绝快地举臂一架,仍侧着踉跄开半步。
“不自量力。”
高寒之声从背后飘来。
“池哥!没事儿吧?”戴俊跟男人们围上来,神色都紧张。
“没事。”
池越猛转身,瞪着已走出一段距离的少年:
“练家子?”
对方没理。
池越看着那道属于少年人的尚瘦削的背影。
高出一般的身量让那背影显得萧然清癯,笔挺的脊骨则透出凌冽。
站在十几个人的中间,他看着走向茫茫夜色里的那一个少年,直如看一把本应该,且注定,形单影只浪迹着的剑。
池越心上划过一道说不出的情绪,浅而又浅淡而又淡,却让恼怒和羞耻潮水般褪去。
“小兄弟,你是不是住长藤街!”
池越大喊。
远处背影一顿:
“查我?”
池越真奇了,这声不大,调冷且平,为何传到耳朵里异常清晰:“我没恶意,也没特地查过你,是这附近只有那片盖了不少小楼房,价格实惠,很多外地人都在那短租或者长租,我也住长藤街,我骑车捎你一段路?”
他边说,自己估计都不能成,所以边说就边往自行车跑。
果然,池越跨上车,就见对方径自往前走。
根本像没听见。
池越快把自行车蹬出火花。
肃承运没有刻意加大步伐。
没多久就追到了人,池越忙道:“我说哥们儿,你那天在火车站——”
事到临头,他又忽生犹豫:
万一,这哥们儿真不肯去见颜英,就刚那一下,他能把人绑走?
“人真不能乱开玩笑,也不该乱夸口。”池越暗中反省。
肃承运忽然嗅到了一股呛人的辣气。
跟三家生意红火的店里的辣椒油味不同,这味又焦又燥。
微拧起眉,肃承运顺着气味望,看见了一袋挂在把手上的东西,提耳松了,袋口敞开着。
池越此刻恰与他照面,忽地悟出一个事来:
并不是风月通了灵,眷顾凡间出来一张像是仙匠熔铸的面孔,而是无论什么样的光什么样的风去看,这张脸都会给人最直观的冲击,现风往他这头吹,少年人脚步不停,侧着脸盯住他车把上宵夜,碎发遮挡几分眉眼,露出的鼻梁直挺,下半张脸廓利落秀俊,唇不带笑也好看的紧。
不至于对着男的花痴,只是他确实一下子没法移开眼睛。
下意识惊叹:
怎么长得呢?
对方停了脚步。
池越回过神:“这样盯着我的宵夜?想吃啊?”面孔俊美到邪异的少年正看着自己的车把手,两只漆黑瞳仁放射幽光。
他原本满身冷酷,突然这样,就感觉很像捕捉到肉味的小狼,一下变成了生动的,灵动的,不那么生人勿近的。
尤其此刻风略变向,吹乱了对方比自己长一些的黑发,池越只觉少年脑袋上生出一对了竖起的黑耳朵,目不转睛看着自己宵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