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 / 1)
雪年收回目光,低眸无声地笑了下。
这么一个难搞的小孩,害羞却表现得这么明显。
也不知道孟沈是怎么忍心骂下去的。
场记从一旁经过,发现她把餐盘里的小葱都挑出来堆在一边,歪头好奇地问:“雪老师有忌口?”
雪年抬头,“没有,怎么?”
边上有位置,场记干脆就在她一旁坐下,闲聊道:“我看您把小葱都挑出来,是不能吃葱吗?”
雪年感到对面移来一股视线,不算明显,但让人难以忽略。
她挽了下耳发,露出骨相优秀的侧脸。很多人都说她的侧脸看上去非常有故事感,看久了就容易陷进去。
她说:“下午有吻戏,不方便吃重口的。”
一屋子的人都在餐桌上闲散聊着,金斯娇忽然站起来,让人一愣。
所有视线都下意识转过来,雪年也不例外。
金斯娇僵硬地端起水杯,“没水了,我去接点温水。”
建议
饮水机发出嘟嘟的声音,水成一条线,落进杯子里。
金斯娇站在饮水机前,久久未动。
“水要满了。”背后有人提醒。
手一抖。
水不是特别烫,但洒到手背上还是红了一块儿,她还没来得及收手,后方雪年皱着眉走过来,“烫着了?”
金斯娇从一旁的小桌上抽了两张纸,擦着手背,摇头:“没有,水不烫。”
雪年看着她一点点把手擦干,再把湿纸巾丢进垃圾桶,最后拿起满了的水杯,拘谨地朝边上挪了一步,“您接吧。”
雪年端着空杯子从她面前经过。
红键摁下去,沉闷的水声又响起来,雪年在饮水机前抱臂等着,金斯娇侧眸也只能看见她优雅的背影。
接水间的窗户正对着南面,秋季树木枯零,没有繁密的树叶,阳光不受任何遮挡,穿透玻璃与空间,带来沁和的暖意。
雪年微微低头,几缕弯发从耳侧自然地垂落,挡住了她侧脸流畅的轮廓线,金斯娇下意识移了移视线。
“金老师。”
金斯娇一顿,极快地移开目光,垂睫抿了口水,“嗯。”
背对着她,雪年的嗓音徐徐:“你是不是就快杀青了?”
金斯娇语调不变:“还有两天。”
“杀青之后有什么计划吗?”
金斯娇愣了下。
水接满,雪年端起杯子,回身朝她一笑,“不方便回答?”
金斯娇手心一紧,“不是。”
只是她不清楚,雪年问的是工作,还是私人生活。
她斟酌着说:“休息一段时间,工作,上课。”
雪年意外,“你还是在校生?”
金斯娇摇头,“私教老师。”
网剧播出后公司看形势不错给她请了表演课老师,但她在组里抽不出时间来,打算等一切忙完沉淀下来静心去学。
她回答得简短无趣,没什么值得深聊的,雪年却表现出很感兴趣的样子,“你的表演技巧都是从私教老师那儿学来的?”
“不,是从一个前辈那儿学的。”
她没透露这个前辈的名字,雪年就没追问,而是点着头说:“这套技巧很适合你。”
金斯娇握着水杯的手紧了又紧。
不是适合她,而是她已经反覆观看了五年,每一部影片,每一个镜头……
那些嬉笑怒骂她烂熟于心,如果雪年有心去观察,一定会发现她的表演十分熟悉,处处都是模仿的痕迹。
但雪年不会,这点金斯娇有自知之明。
雪年安静摩挲着杯壁,窗外的阳光为她镀上一层光晕,美得不像话。
片刻,她把水杯放下,开口道:“我听说前几天你发挥得不太好,在片场被孟导凶了?”
金斯娇眼中闪过一丝迷茫,“是。”
雪年直视着她的眼睛,但说话的语气还是和平时一样温和,“孟导性子急,对演员的要求又比较高,偶尔会在片场发脾气,不是故意针对你。”
原来她在替孟导解释。
金斯娇抿抿唇,眼睛低垂下去,看着杯中水,淡淡地“嗯”声,“我知道。”
“所以她说的那些不好听的话,不用全放在心上,”雪年侧身,手撑在桌角,修长的五指分开,骨相流畅漂亮,很惹眼,“在这个圈子里,你比大多数人都要有天赋,可以对自己自信些,不要被外界的声音动摇,只要能努力坚持下去,这条路能比你想像的走得更远更高。”
她顿了顿,顺手把杯子拿起来,“这是我给你建议。”
金斯娇错愕地望着她,忘记自己手中还拿着水杯。
雪年喝着水,光辉隔着睫羽在她的眼下投落下密密的影子,她没有去看金斯娇的反应,而是无比专注地把杯子喝空了小半杯。
短短两分钟经历了几场只有自己才懂的大起大落,金斯娇手指无意识地蜷缩起来,情绪有些不受控,不得不掐着手心逼自己挪开眼睛。
不能露馅。
曹小絮说的那些话还时不时回荡在耳边,她怕是自己想多,更怕雪年知道什么,否则她怎么会好端端地对自己,这么好。
“金老师,金老师?”雪年一连叫了她两声。
金斯娇吐出口气,在舌尖用力一咬,生生疼清醒了,再抬头时表情终于恢復了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