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节(1 / 2)
那孩子从不会哭,变得会哇哇大哭了,它会用小手抓住抱她的每个人,像是在求救,本该凋零下去的小生命,却如此顽强地在和他们抗争。
戚容说:“小殿下或许很像陛下,都是不服输、不认命的性子。”
裴朔微微动容。
不服输,不认命。
这世上没有什么是一定的,何况因为朝局而对帝王血脉判下死刑,更是荒谬至极,这个孩子不是一生下来就注定要死,只是为了大局,他们都选择放弃她。
可是不服输之人,往往可以破局。
裴朔回宫之后,将此事也禀报了姜青姝,她望着他,说:“听裴卿的口气,似乎想让朕留下这个孩子。”
裴朔说:“小殿下身上流着赵氏血脉,亦流着姜氏血脉,她是君后的孩子,亦是如今赵三郎的孩子,臣相信陛下的内心深处,也是想要留下她。”
她微微沉默。
“不瞒你说,朕怕弄巧成拙。”
她与裴朔很有默契,也总是无话不谈,裴朔就像一个值得信任的朋友,她也不遮掩自己的想法,说道:“朕无论将孩子交给谁,都好像把自己的软肋交了出去,即便对方值得信任,朕也会心中不安。”
裴朔闻言微微笑了,因为她这样说,就是代表他是她唯一值得托付软肋的。
他说:“陛下也很怕把软肋交给赵三郎吗?”
她点头。
情情爱爱,并不能阻挡她的理智。
裴朔却紧接着说:“可赵三郎的软肋,却是陛下。”
她沉默。
她还是无法迈出这一步,就算她完全信任赵玉珩不会伤害她,也总是担心有一日,他见到赵家落难,用这个孩子来要求她做出让步。
裴朔也不再劝了,目光望向那簇放在她案前数月的梅花,只道:“陛下若有时间出宫,可以去看看他。”
裴朔就是这样的人,凡她所想,他皆体察;凡她要求,他都办到;她若认真,他便佯装漫不经心;她若为难,他便暗中筹谋。可旁人为了利益权势金钱,都有所图谋,他却总是显得那么无欲无求,让人猜不透他到底想要什么。
就像他一直不曾告诉她,这一簇梅花本是他的东西。
姜青姝后来就出了宫。
看到赵玉珩的那一眼,她或许有些明白裴朔的意思了。
【姓名:赵玉珩,身份:布衣】
【年龄:21】
【武力:40】
【政略:92】
【军事:45】
【野心:0】
【声望:0】
【影响力:0】
【忠诚:100】
【爱情:100】
【特质:体弱,温和,生病】
他已是彻彻底底,是她一个人的赵三郎。
何去何从3
一个人能勇于割舍,需要的勇气难以估量。
赵玉珩舍弃什么,似乎从来不犹豫,自己的命也好,腹中的孩子、君后尊崇的地位、赵家子弟的责任,总是能毫不犹豫地割舍。
光明磊落,又问心无愧。
是以,行走于世至今,他干干净净,不曾沾染半分污秽。
世人或贪婪胆怯、或能力不足,都无法拥有像他这样的底气。
裴朔也正是从他身上看出这一点,才动了救那孩子的想法,人生于世,总归是要无愧于心、不忘初心,若非到了不可破的死局,皆不要选择这样极端又违心的做法。
以赵玉珩的身体,今后他再也不会有孩子。
那孩子也无辜。
裴朔不希望属于至亲的鲜血染上陛下的手,那是一双干净的、仁慈的手,只需要用来励精图治、造福百姓,更不希望将来终有一日,陛下会后悔做出这样的决定。
所以,裴朔深思熟虑之后,还是劝了她。
姜青姝来探望赵玉珩,瞧见的便是已经野心影响力已经清零的他,她与他的初见还记忆犹新,那时他的身份后面有很长的后缀,是谁之子,是谁之孙,皆清清楚楚。
现在都没有了。
一介布衣,前尘尽灭。
姜青姝被他牵着手,跟着他进了屋子,屋内空荡荡的,除了一张床、一张桌子、两把椅子,便别无其他,她有些愕然地四处打量,说:“怎么什么都没有,我再让他们添置些东西来……”
“金玉堆砌不过虚有其表,这些已经足够。”
他在床边坐下,微微抬头,望着站在面前的她。
他眼睛微微一弯,清润的双眼好似月下湖水,清冽而温柔,“七娘,坐过来。”
姜青姝低头注视着他的眼睛,感受到他的掌心微微松开,滑到她的腕间,朝自己的方向轻轻拉拽。
她上前一步。
“坐到我的腿上来,好吗?”他又问。
她又上前迈了一步,犹豫着侧过身子,小心翼翼地坐过去,像是怕压着生病的他不敢用力,他却按着她的肩,轻声在她耳侧安抚。
“别担心。”
她渐渐放松下来。
“做得很好。”
她被表扬,抬眼望着他,他倾身吻了吻她的耳朵,又问:“吓到你了么。”
“……没有。”
“只是还想更亲密些,在外头让人看到不好。”男人揽紧她的腰,微微抬头,她可以看到他滚动的喉结,像是隐忍般地吸了一口气,随后手臂收紧了些,头偏下来,又贴着她的脸颊,说:“瘦了很多。”
“还好。”
她含糊地应了一声。
他淡哂一声,“君后死了,你是不是在宫里没少哭?”
他话中带了淡淡笑意,她有些赧然,随后理直气壮道:“赵家这么麻烦,我需要装样子的时候当然要哭,但也不是要时时刻刻哭。”
“可我想七娘,想得哭了。”
“诶,你怎么……”
他怎么能一脸笑意地说这话?姜青姝用力捏了捏他的脸,可恶,怎么捏都长得这么好看?他垂睫定定地望着她,抬手握住她乱捏的手,十指交叉着握住。
他把她的手拉到跟前,冰凉的唇轻轻贴着她的手指。
……轻轻碰了碰。
她指尖痒痒的,睫毛因为痒意轻轻扑簌了一下,定定地望着他亲吻手的动作,缠绵温柔而爱不释手。
她指腹微抬,在他的唇瓣间摩挲而过。
惹得他扯动唇角,笑了声。
她说:“我看出你想我了。”
今日的他,简直是对她亲了又亲,又是亲耳朵又是亲手指的,甜到发腻,真不像他。
她又认输般地说:“其实我也很想你。”
从前他在的时候,其实和现在差不多,二人只是隔三差五地见一次,最长的一次是快一个月未见,但他总归是在那,永远都在,她遇到任何烦心事都可以去见他,他总是很有耐心地听着她说。
现在,凤宁宫已经空了。
她再也不会去了。
斩断留念和依赖,大概是走上无情帝王之路必须经历的,姜青姝固然难过于离别,并不会因此而沉湎其中,她很快就重新振作起来,又如常地上朝理政。
见到赵玉珩,反而是有些后知后觉的,突然就意识到,以后他真的不在身边了。
他似是看透她在想什么,眼角微动,低声道:“七娘不再需要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