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1 / 3)
试探
夜里,孙府大门口站着一排官兵,将官兵用来守自家大门,本就不合情理。只是如今孙祥福如惊弓之鸟,草木皆兵下,也顾不得那么多。府里所有的下人都被一一盘查,暂时没有发现疑点。
右军都督肖珏和监察御史袁宝镇,都住在府上。这两位平静之下的暗流也被孙祥福察觉到了。他坐在屋里,唉声嘆气,孙凌已经从下人口中得知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道:「爹,你怎么还在为此事烦恼?」
孙祥福气不打一处来,「如果不是你多事,将那些女人接回府里,怎么会有这些事情!」
「爹,我是将她们接回府里自己用,没让你拿去招待客人。」孙凌不干了,翻了个白眼道:「现在出了麻烦,怎么能怪我?那些女人也真是没用,既要行刺,就一次成功,就这么白白送死,也不知便宜了谁?」
话音未落,孙凌就被扑过来的孙祥福捂住了嘴,孙祥福四下看了看,駡道:「你不要命了,说这种话!」
「我又没说错,」孙凌凑近他,低声开口:「爹,你是不是也不怎么喜欢那个肖珏?」
孙祥福没说话,这是他能喜不喜欢的问题吗?比起他喜不喜欢肖珏,似乎更应该担心肖珏喜不喜欢他?
「我听着那位肖都督和袁大人之间似乎有龃龉,他们二人斗法,你只消坐山观虎斗就行。那个袁大人还行,和和气气的,你不妨暗中相助,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嘛。」孙凌道:「若最后真出了什么问题,你既除掉了肖珏,又同袁大人攀上了交情,岂不是一举两得?」
他自认说的很有道理,冷不防被孙祥福一巴掌拍在脑袋上,孙祥福駡道:「哪有你说的这样简单?今日你是没有瞧见,肖珏这个人……」他想到了什么,眸中惧意一闪而过,「不好对付。」
……
屋内,灯火幽微,袁宝镇坐在桌前,神情阴晴不定。容貌平庸的侍卫就站在他身后,亦是眼神闪烁。
「肖珏对我起了疑心。」片刻后,袁宝镇才道:「今日事不成,只怕没有机会了。」
「他怎会怀疑到你?」侍卫,那个叫丁一的男人道。
「我不知道。」想到方才在孙祥福书房里发生的事,袁宝镇便气不打一处来。肖珏的怀疑明目张胆,语气张狂嚣张,他竟不知道如何回答。他刚来凉州城,过去又和肖珏从未有过交集,无论如何,肖珏都不应该怀疑到他头上。
「还有,程鲤素怎么会瞎?」袁宝镇皱眉道:「这也是提前安排的?」
丁一摇头:「未曾听过。」
怀疑也没有用了,如今刺客皆死,一个活口都没有,纵然满腹疑问,也无人可答。
「那个程鲤素有点奇怪。」丁一开口道:「今日若不是他出声阻止,也许肖珏已经喝下毒酒。」
他这么一提醒,袁宝镇复又想起来。今日夜宴上,肖珏举酒杯的时候,程鲤素那一声「别喝」来的突兀又响亮,使得刺客们提前动手。若不是他出声阻止……眼下也不是如此进退两难的局面。
「他如何知道酒里有毒……」袁宝镇喃喃道,片刻后,他摩挲着桌前油灯的灯座,道:「既然如今肖珏他们就在府上,也正是我们的机会。我明日去试一试程鲤素,倘若这少年真的瞎了,或许能利用他牵绊肖珏,曲綫救国。」
……
禾晏幷不知道在这些看不见的地方,涌动着的暗流。此刻,她正坐在屋子里,同飞奴据理力争。
她眼睛出了问题后,肖珏就将飞奴唤来,守在禾晏的房前。毕竟孙府之前已经有过刺客,谁知道丫鬟小厮里会不会再突然藏几个人?禾晏一个人到底不放心,有飞奴守着,安全得多。
「飞奴大哥,你出去吧,我自己真的可以。」禾晏头疼。
「你眼睛看不见,」飞奴回答的非常刻板,「少爷让我守着你。」
「那你守着门就是了,你要当我的贴身丫鬟,我真的非常不适。」禾晏认真的回答。「你能不能出去?」
「恕难从命。」
「你怎么跟你主子一样,通情达理一点可以吗?」
肖珏刚到门口,听到的就是这么一句话,他脚步一顿,站在门口道:「发生了何事?」
飞奴道:「少爷……」
不等飞奴说完,禾晏已经看向门口的方向,她的眼睛仍然蒙着布条,手里攥着不知道是衣服还是什么,道:「是舅舅来了吗?飞奴大哥疯了,要帮我洗澡!」
飞奴嘴唇动了动,似对她这个受侮辱的表情有些无言,解释道:「他看不见,我怕……」
「舅舅!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有未婚妻,我的身体冰清玉洁,怎么能被其他人看到!」那少年声音明快,之前的落寞和慌张已经一扫而光,又是惯来的没道理模样,「我要是因为你婚事散了,飞奴大哥,你赔得起我一个未婚妻吗?」她又嘀咕了一句,「你自己都没有。」
飞奴:「……」
肖珏看她一眼,讽道:「你确定不会淹死?」
沐浴桶就摆在屋内中间的屏风后,水幷不深,不知道是不是孙府里的日子都这般奢靡,上头还洒满了一圈花瓣。禾晏做女子的时候都没用过这等精緻的花浴,做男子的时候反倒用上了。
「舅舅,你是不是忘了在凉州,我蒙眼都能射中天上的麻雀,怎么会淹死?」禾晏道:「你们放心吧,再说,倘若我真的成了瞎子,总不能一辈子都让人帮我做事。舅舅你是有这种可能,我还是算了吧。」
飞奴也无言了,他在九旗营里见过不少兄弟,偶尔有缺胳膊少腿的,人家虽然也能笑着度日,好歹也要消沉一段时间。禾晏是他见过最快从这种情绪中走出来的人,要不是她脸上蒙着布条,都要让人怀疑她是否真的瞎了。
肖珏见她自己神气十足,也懒得理会她,只对飞奴道:「出来吧。」
飞奴跟着肖珏出去,门被掩上了,禾晏这才鬆了口气。
她没有解开布条,脱下衣服,进入浴桶,将整个身子都浸泡在水中。倘若此刻有人在此,定然讶异,她做这些和寻常人一般无二,动作没有半分踟蹰,简直像能看见似的。
水温恰好到处,一直以来都在卫所旁边的河里洗澡,河水冰凉,不及眼下舒适。不过纵然舒适,却也不敢贪恋。水雾蒸腾,模糊了她的影子,禾晏脸上的笑容也鬆懈下来。
本以为在此赴宴,没料到竟然要在这里多住几日。这样一来,加之眼睛看不见,这样一来,周围伺候的人一多,就更要提防女子的身份被揭穿。
她还记得今日丁一在宴席上最后那个动作,那个隐晦的弯起手指的动作,若不是她一直盯着丁一,就会被忽略了。可正因为她认出了丁一,才知道那个最后衝出来向着肖珏的小厮是丁一所安排,那么这件事就变得很奇怪了。
丁一曾是禾如非的小厮,袁宝镇也是禾如非的友人,丁一与宴上的刺客勾结,刺杀肖珏,从某种方面来说,也许是禾如非的意思。但禾如非为何要杀肖珏?
她前生做「禾如非」时,与肖珏井水不犯河水,甚至于在贤昌馆为同窗,倒也算得上有些交情。如今禾如非做回原来的自己,同肖珏过去未有仇怨,为何竟用这等毒辣手段,也要肖珏的命?
或许,她应该去找袁宝镇说说话。
……
夜里,禾晏同肖珏飞奴睡的一间房。
因怕孙府里还有别的刺客,几人没有分开。不过孙府院子多,这间房分里间和外间。里间自然是肖二公子住,外间则是飞奴与禾晏各自睡了一侧外塌。禾晏觉得这样的睡法仿佛在给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