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节(1 / 2)
好了 ◇
◎床上脏了。◎
但没翻过身。
老太太一看便有问题。
她坐下来轻拍孙媳的背慈爱哄着:“怎么了?是华儿惹着你了?”
陈氏也道:“怜儿你只管说, 若华儿做得不好,娘立刻就去说他。”
三个孩子也气呼呼说:“嫂嫂不怕,我们帮你说大哥!”
双胞胎还补了句:“虽然现在还打不过大哥, 可是等我们再大一些,就联手打他!”
老太太和陈氏皆以为孙媳大体会控诉自己的委屈。
却不想她闷闷地轻声说:“他活了?他是真的还活着?”
“祖母, 娘……我没做梦?”
老太太和陈氏漫上心疼,连声哄道:“当然活着, 你这个傻孩子,昨日便以为自己是在做梦,还昏了过去,现在醒了, 还不敢信?”
虞怜沉默数息,翻了个身过来, 老太太和陈氏这才发现她眼睛红红的,应是哭过了。
两人立时气道:“华儿怎么你了!”
虞怜红着眼微微一笑:“他活着便好……”跟着又替心上人解释:“没惹我, 他很好。”
老太太精明, 很轻易便看懂了孙媳的心思,“可是气华儿瞒着你, 惹你伤心了?”
“是气的。”她苦涩一笑,睫毛微颤, “这几年我努力给祖母给爹娘和三个弟弟妹妹最好的生活,便是心疼夫……他早早走了, 你们无人照料, 现在看来, 是我自作多情了。祖母, 娘, 我这几年是不是像个傻子一样?”
老太太鼻子一酸, 落了泪,陈氏也红着眼睛哄儿媳:“哪里哪里。”
“怜儿不要这般说,你怎么会傻?要傻也是华儿那个臭小子犯傻,他才是傻子,全天下最大的傻子,放着全天下最好的媳妇不管,跑去造反,我看他是胆子肥了,良心废了,狂得没边儿!”
老太太想起这件事也颇为生气,那小子把全家人瞒在骨子里,更是瞒得自己媳妇好苦,她重重喘了口气,“这事是华儿没做好,祖母回头就让他给你负荆请罪!”
虞怜顿了顿,反倒是安慰祖母:“您别气。”
她轻轻道:“怜儿其实更气他以身犯险。”
“造反是何等的危险,就算怜儿是女子也知道这其中的风险多大,可……他却不声不响干了这样的事,把自己的危险置身于事外,可见是从未想过我的。”
“这些年……是怜儿自作多情了,明日我便收拾东西离开,京城被破,我爹娘也不知如何了,我身为女儿如此不孝,该回去看看他们。”
“若他们无事,怜儿找个尼姑庵落发出家,了却此生。”
既已为人妇,离去便是和离,又深爱夫君,怎能再嫁?当然是落发为尼,孤独一生。
她说完便闭上眼睛,老太太心疼得直叹气,伸手轻柔地帮她擦擦眼角的湿润。
三个孩子早早被她们赶出去,陈氏听到儿媳这般丧气的置气话,急得想要替儿子解释两句,但老太太却摇摇头,制止了她。
解铃还须系铃人。
她了解自己孙媳的性子,人品性子样样没话说,但便是因为她的骨气之高,骄傲之深,才更是无法接受自己夫君的欺瞒,如今更是后怕他冒着风险造反,也许对于昨日自己在大庭广众之下误以为自己在梦中见到华儿的真情流露也有几分羞涩,添了羞恼之意。
林林种种加起来,华儿短时间是别想在怜儿这边讨着好了。
可怜儿说明日就收拾东西离开,也让老太太提了一口气,生怕孙媳说离开就离开,以她的性格和能力,还真做得出来。
于是老太太赶紧出门,准备去找孙儿回来解铃。
却不想刚打开门,就见三个被赶出来的孩子趴在门上偷听,长孙更像是没事人一样站在一旁。
她瞪了孙儿一眼,“听见了?”
男人默默点头。
她便气得教育道:“既然听到了,还不赶紧进去哄哄自己媳妇?祖母就算知道你也是有苦衷的,可是你也得站在怜儿的角度上考虑,她四年前自从你走了,便伤心了一回,这几年更是对我们尽心尽力,也常常因你而忧思,你把她的苦心情义置于何地?你可曾有过一丝一毫的愧意?”
男人哑然。他方才只以为虞怜是因为性子要强,才不肯示弱,不肯将自己的欢喜表露于他面前,这会儿方知自己做得有多过分。
她若真觉得他该死,又怎么会在他行刑那日,抛弃一切荣华富贵也要嫁他,在最好的年华,替一个已死之人的守寡,更为了他不辞辛苦地照料家人?!
可她却红着眼睛再度说出牢里羞辱他时的那番话:我早说了,你这种人就该早死,别拖累他人。
现在说这话是含着泪红着眼置气说,那时在牢里呢?是不是也有苦衷?是不是也强撑着不哭?
若是所为另有目的,为何也不避讳,反复提起曾羞辱他的重话?
男人思及此,忽然很想冲进去问问她到底何意!
……
他抿着薄唇,被老太太从身后一推,一脚踏进了房门。
房门被强行关上了,手里还被塞进了一碗温热的粥。
男人叹息一声,进了屋,自己也无从察觉,脚步比一开始要快上一些。
虞怜背着身,没看到人,以为祖母又来了,闷着鼻音撒娇:“祖母,你别劝了。”
“我感觉自己可笑得很。”说着鼻音还加重了。
男人坐下来,一手拿着粥,一手轻轻拍她背脊,看似淡然实则动作笨拙,一下一下地哄,“别气了。”
反复说了三遍。
掌下人儿单薄的背脊忽而一僵。她猛地翻过了身,这一下因为太过突然,男人防备不及,手上的粥翻了,洒了一身,一床。
“你怎么又回……”话说到一半,温热的粥撒出来的部分,落到了她脖子和一侧脸颊处。
虞怜惊叫一声。
男人连忙将碗放到说上,将被子掀开丢到地上,将只穿着白色单衣的女人从床上打横抱起来,盯着她的脸:“可有事?”
虞怜怔怔与他对望,摇头。
男人将她放到自己大腿上,坐好了,伸手轻轻抚过她被粥米烫过的脸颊,虽说粥已经放凉了很多只达到刚好入口的温度,不算太热,但虞怜天生皮肤细嫩,也留了红色印子。
他将脸上的粥米擦干净了,目光落到她白皙的脖颈。
在耳后和脖颈处也落了零星的几粒米,他动作微微一顿,若无其事轻轻抚过,掌下肌肤细腻,脖颈皮薄到隐约可见青色血管……他触电般骤然放开,轻声说:“擦干净了,我唤人再做一碗。”
虞怜垂着眸子,脖子痒得厉害,耳朵更是发热发红,她看着别处,就是不与男人对视,“我不饿。”
说着肚子轻轻地咕咕叫,她已经睡了一天一夜焉能不饿?男人好笑出声:“再气也要吃饭。”
怀中人并不说话,男人自顾解释着:“我知你气我。”
“皇帝忌惮我,要杀我,我无法,只能诈死脱身,瞒你是我不对,我未曾想过你会这么做。”
明明在牢中那样羞辱他,明明解除了婚约……
他微微一顿,继续说:“然,我有不得不这样做的理由,若是不做,我一生都不安稳,都不快活。”
在男人平静的嗓音下,虞怜逐渐忘却了自己此时正被他亲密地抱在怀中,他有力的双臂将她牢牢锁定在自己大腿上,她听入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