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节(1 / 2)
“小叶子。”
“怎么了师父?”
“司座神官大人找你去天水崖,是什么事?”
严洗牛装作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句。
林叶回答道:“只是问问关于草头山的事。”
严洗牛:“没……没别的了?”
林叶道:“没。”
严洗牛这个五大三粗的爷们儿,此时鼻子有些发酸,因为那个叫聂无羁的人对他说了,上阳宫想要林叶。
“小叶子。”
“嗯。”
严洗牛还是假装漫不经心的说道:“你从家乡来云州的时候,觉得云州城大不大?繁华不繁华?”
不等林叶回答,他继续说道:“师父记得你说过,原本你是自己胡乱习武,不得章法,后来你进武馆,我虽然没什么本事,可好歹还能教你一些,这大概就像是你从家乡到了云州城一样,将来如果有机会,云州城的繁华不该留住你,还有更大的地方更大的繁华……”
林叶看了他一眼:“嗯,知道了,我不去。”
严洗牛怔住。
林叶迈步继续往前走:“师娘还在等着我们回去,她不见咱们进家门,心里不踏实。”
严洗牛:“小叶子你听我说。”
林叶道:“师父啊,你讲道理的时候,样子太笨拙,实在是让人听不下去。”
说完脚步就更快了些。
严洗牛:“臭小子!”
明明鼻子越来越酸,明明觉得应该生气,可严洗牛就是忍不住的笑了起来。
笑归笑,等追上那臭小子,这道理还是要讲的。
因为他才十四岁啊,他对人生的理解还不透彻,他对未来还没有真正的规划。
何为师者?
藏技不教,其实也算不得多大过错,留一手也好,留三手也罢,又或是一手不留倾囊相授,那都是将心比心的事。
藏理不教,才是师者无德。
臭小子现在觉得自己留在师门是对得起良心,严洗牛觉得得让他知道,何处才是前程似锦。
可是这胖子也知道小叶子说的没错,他这个人喝酒可以,自认为酒品酒量都是上上等,至于讲道理……能组织起来的语言,绝对没有醉话多,甚至不如他喝醉了之后的屁多。
所以他想着,要不然让媳妇儿去和那臭小子谈谈?
“师父。”
林叶忽然叫了他一声。
严洗牛这才回过神来,问:“怎么了?”
林叶道:“上阳宫那样的地方,你拒绝他一次,他还会再给你第二次机会吗?”
严洗牛楞了一下,然后醒悟过来。
林叶道:“所以不用再费脑筋了,师父你又不擅长费脑筋。”
严洗牛:“你说的也对……等等,你是在说我脑子笨?”
林叶已经进武馆大门了。
严洗牛叹了口气,心说臭小子啊臭小子,你将来大概是会后悔的吧。
孩子的取舍,往往和利弊无关,人生中这么单纯的时光太短,短到稍纵即逝。
所以人们老了才总是会说那句……我小时候。
越老心眼越多,还越是怀念单纯。
可不管怎么说,郡主拓跋云溪带着林叶在大街上逛吃逛吃了大半天的时间,已经足够让那些人在想做什么的时候,必须深思熟虑。
林叶又去过了天水崖上阳宫,那些人就必须更加深思熟虑起来。
拓跋云溪就住在武馆里,所以严洗牛从这一天开始,都没有资格再和他媳妇儿睡一起。
拓跋云溪也没有再对林叶表现出什么不一样的态度,大概和对其他弟子一般无二。
院子里,雷红柳坐在台阶上看着弟子们练功,很安静,所以很不像她。
拓跋云溪坐在她身边,她手里拿着的是一丛,在这个深秋时节,随处都可见,已微微发黄的毛毛草。
她想编个什么来着,回忆起在予心观的时候,师姐随随便便就能编个毛毛草小兔子出来。
一边回忆一边编,大概半刻之后,拓跋云溪把手里的毛毛草扔在地上,再踩两脚。
她觉得用毛毛草编小兔子这种事,比修行【唯心决】要难多了,难一百多倍吧。
“我哥哥的死,其实和朝心宗的人没多大关系,对不对?”
雷红柳忽然问了一句。
拓跋云溪没回答,似乎是下意识的把已经踩了两脚的毛毛草又捡起来,大概是还想试试,可比起刚才,好像更加笨手笨脚起来。
“别装。”
雷红柳道:“你最不擅长什么,难道自己不知道?”
拓跋云溪叹了口气:“都怪拓跋烈。”
把她养的这般娇贵,所以直来直往,所以不懂隐藏,所以更不懂说谎。
这确实和她家世有关,因为在她这个位置的人,真的不太需要她去靠演技来支撑生活。
越是穷苦贫贱的地方谎言越多,因为廉价,有些谎言甚至和利弊无关,想说就说,随口就来。
到了拓跋云溪这个层次的人,不善于说谎,也可以不说谎。
比她稍稍低一个层次的人,比如城主布孤心,再低一个层次的人,比如府治金胜往。
说谎也要看值得不值得,这个谎言能不能带来很大的利益,或者是对自己有用没用。
雷红柳声音很轻的说道:“我知道,大哥他一定是陷进了一个很大很大的局里,这个局,大哥他也一定是那种无关紧要的人,哪怕他已经是府丞了。”
拓跋云溪低着头,看着手里已经被折磨的连毛都没几根的毛毛草,再次丢在地上,再次踩了一脚。
她说:“雷大哥,是主动进这个局里的。”
这话她真的不该说,可坐在她身边的人,是她在这世上最好的姐妹啊。
她说:“雷大哥是不是和你说过,如果扛过去这一劫,你们雷家在云州城就不会再有人敢随意欺负了?”
雷红柳猛的抬起头:“你……怎么知道?”
拓跋云溪道:“因为这些话,是他主动入局的时候说的,那个时候,他其实已经做好了随时都可能被杀的准备吧。”
她搂住了雷红柳的肩膀:“你只管记住,雷大哥要入局不是为了他自己的荣华富贵,而是为了你。”
雷红柳低下头,眼泪一颗一颗的掉下去,落在地上,很快就打湿了一片。
拓跋云溪轻轻叹了口气:“站在高处的人,用发号施令来保护自己,正在往高处走的人,用拼一条命来保护他在乎的人。”
“但……”
拓跋云溪抬起头看向武馆外边,语气很柔,却无比坚定的说道:“我只要不想入局,我就一直都是局外人,所以我在什么地方,什么地方都必须是局外。”
她啊,当然不只是为了安慰和陪伴自己的姐妹,才会来武馆住一阵。
她所在之处,哪怕是这个局的正中心,这个局也得给她避出来一个缺口。
就算是一个圆,她在中心,也得变成一个圆环。
还没到撕破脸的那一步,北野王府的郡主,在这云州就还是那个最大的大小姐。
她搂着雷红柳的肩膀说道:“这几日我一直都没有劝过你,是因为我知道被人强行阻止的悲伤,也只是强颜欢笑,我不希望你强颜欢笑来面对我。”
她的手搂的有些紧。
“但今天你问雷大哥的事,我会告诉你说……他用命去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