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7节(1 / 2)
他看了子桑长鱼一眼,然后转身问:“禅师呢?”
手下人回答:“禅师刚才还在,此时不知去了何处。”
宁舒道:“去找。”
手下人连忙应了,分散出去寻那位在宫中也得国君信任的禅师。
宁舒早已与禅师约好,若上阳宫神官死在这里,他便当着全城百姓的面承认,是他所杀。
他请禅师赶回都城,与满朝文武面前,作证是冬泊国君下令杀上阳宫神官。
因为这事,确实是冬泊国君的旨意,是领侍卫大臣百里红莲亲自找的人。
只要这件事在朝廷里说开,满朝文武,都会明白是什么后果,只要玉天子给出选择,在玉羽成匆和当今国君玉羽成元之间选一个,文武百官为了得自保,谁不选择亲王?
宁舒就是用他的命,找一个流血最少的方式,来完成冬泊的皇权更迭。
“禅师要出城。”
忽然间有人喊了一声:“刚才有人回来说,看到禅师往城门那边去了。”
宁舒暗自松了口气,他这临终所托,他唯一的知己必能帮他完成。
宁舒看向子桑长鱼:“此事,我看是瞒不住的,与其想要瞒着,不如这样……”
他伸出手:“你绑我去都城,我在陛下面前请罪。”
子桑长鱼眼睛眯起来:“锦衣侯,你这样做,是不顾冬泊了么?”
正说着,忽然间又有人回来,气喘吁吁的跑到宁舒面前说道:“禅师,禅师他登上了城门,召集百姓在城门听他说话。”
宁舒脸色一变,转身往外掠了出去。
城门上。
一身黑袍的禅师站在那,他看起来是那么的俊美,在宫中,也不知有多少女子芳心暗许,可他却视若不见。
他自幼修行禅法,师父都曾说过,他的慧根比任何人都要强,他的悟心,比任何人都要透。
冬泊国君也对他说过,你只是年轻了些,若你再大几岁,以后朕就让你做冬泊国师。
禅师在乎吗?
他有慧根,有悟心,世上哪有那么多功名利禄是他在乎的。
“你们都知道,来自大玉的上阳宫神官死了。”
站在城门楼上的禅师大声说话,他抬起手指了指自己。
“我杀的!”
这一句话,城下的百姓们全都惊呼起来,一个个眼睛都睁大了。
禅师大声说道:“我乃陛下身边之人,法号净尘,你们之中,该有人听闻我名。”
他扫视了下边一圈,忽然就笑了起来,谁也不知道他为何要笑。
“我只是想让你们知道,我为何要杀那玉国神官,因为那神官,就是来制裁我冬泊国君的。”
这话一出口,百姓们又惊呼了一声。
禅师大声道:“在此之前,玉天子遇刺,被抓的刺客说,他是奉冬泊国君之命去杀玉天子。”
“为此,玉天子派上阳宫神官来,此事引起陛下担忧,我身为陛下近臣,当为陛下分忧。”
“我杀那神官,是为陛下,陛下让我来,是对我信任。”
说到这,禅师又自嘲一笑,笑容尽是苦涩。
他在心中想着,我这半生,从未有过谎言,想不到今日,连这戒也破了。
“上阳宫神官已死,我愿以命抵命,我死之后,便不会牵连草束城百姓。”
“陛下让我杀人,非我所愿,若我不死,必牵连草束城百姓,亦非我所愿。”
他一抬手,手腕上的一串佛珠随即飞了出去,在半空中穿着珠子的细绳断开,十几颗珠子就漂浮在那。
禅师张开双臂:“这人间,我能保一人是一人,便已无挂念。”
随着他一念起,十几颗珠子迅疾的朝着他飞过来。
下一息,十几颗珠子透体而过,带出一条条血线,禅师在城墙上摇晃了几下后,往前扑倒,坠落下来。
他往下掉落的时候,看到了远处那披着貂绒大氅的人在飞奔而来。
死前,他嘴角微微上扬,只是这笑容,已无苦涩。
你是我人间知己,我是你人间留恋,我不死,你如何能真正狠下心做大事?
非要死一人,当然是我。
下地狱这种事,你我之间做选择,只能是我,因为我是个和尚啊。
谁叫你的知己是个和尚呢。
只是苦了你,以后你活着,念及我,便会日日痛心。
今日和尚破了太多戒,谎言与杀生。
可是你活着,于冬泊百姓,是大善。
可是我死了,死得圆满,于我来说也是大善。
圆满,难求。
已求。
……
……
一个想不到的地方
陈微微醒过来的时候,感觉自己应该是在一辆马车上,摇摇晃晃的。
他睁开眼睛,手就开始在旁边摸索,动作有些着急。
有人把昭月剑放在他手里,陈微微一把攥住,在那一刻,微微发颤的手都稳了。
这个时候,他才发现那个叫岳杏梨的女人,就坐在他对面。
陈微微手上一发力,昭月剑出鞘一半,可岳杏梨却坐在那一动没动,只是眼神平静的看着他。
陈微微这一剑,便没有了其他动作,只是僵硬在那,剑也没有完全抽出来。
岳杏梨问:“死的那个,为什么是一位上阳宫的神官?”
陈微微回答:“那是我座师,我本就是上阳弟子。”
说这句话的时候,陈微微语气中还有几分傲意。
可是转眼之后,他的眼神就变得空洞起来,因为他在说完之后惊觉,自己以后都不可能再是上阳弟子了。
看着他眼神都逐渐涣散,岳杏梨也轻轻的叹了口气。
或许她此时也有些后悔,为何会救了一个上阳宫的弟子,那本该是仇人才对。
当年朝心宗被剿灭,上阳宫出力最大,还超过北野军。
原本岳杏梨还有杀这个少年的心,尤其是在听说他们所杀的,竟是一位上阳宫的司礼神官之后。
安排她们来的那个人,并没有告知实情,她想不到是为什么,回去之后她自然会问个清楚。
可是如今,看着这少年的脸色,看着这少年的眼神,岳杏梨竟是下不去手。
“能告诉我,你身上的不死功是怎么回事吗?”
岳杏梨轻轻说了一句。
陈微微坐起来,沉默了许久之后,缓缓开口,把他的事简略的和岳杏梨说了一遍。
他自己也没有明白,如他这样,戒备心如此之强的人,会和一个陌生女子把过往说出来。
听完后,岳杏梨也沉默了。
马车在官道上行驶着,时不时会有颠簸,大概是木制的车轮碾过了小石头。
车厢里的沉默,随着陈微微因为颠簸而闷哼一声被打破。
岳杏梨看向他,才发现这个倔强的少年嘴角上有些血迹。
她检查过,陈微微身上并没有什么重伤,他吐血,只是因为气郁于心,是悲怆,是仇恨,是恨天不公。
岳杏梨摘下来她腰带上挂着的一个锦囊,从中取出来几个药瓶,挑了一个递给陈微微。
“一次两颗,一天吃一次。”
陈微微没有抬手去接。
岳杏梨把瓶子扔在陈微微身上:“吃不吃随你,我不杀你,你却死了,自然是与我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