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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臣议事,从西南边境骚乱、主将叛逃、一个衝锋官蔺飞白临时组织抵抗守住城池,到南方各地六月汛期防控赈灾,说到最后,终于才提到了科举一事。
“督查司既然结案,科举也该开始了,拖了几个月,总得快些。”
李明声音平淡:“今年朝廷里职位空缺,科举不同往日,当多多选拔一些人才。”
“陛下说得是。”柔妃立刻应声开口,“只是如今原先的主考官裴文宣尚在养伤,不如……”
“陛下,”裴文宣适时开口,所有人都看了过去,柔妃面上有短暂诧异之色,随后便立刻冷静下来,裴文宣轻轻一笑,躬身道,“微臣已无大碍,这些时日也一直在与其他同僚联系,科举一事未有拖延,从试题、考场、擢选流程,均已准备妥当,只要陛下应允,科举随时可以开始。”
李明看着裴文宣,他沉吟片刻后,随后出声:“那就让礼部定个日子,在本月开始准备吧,也不要拖了。”
裴文宣应声下来。
等下朝之后,福来便将裴文宣拦住,请他到了御书房,李明将他上下一打量,带了几分探究道:“裴大人来得很合适啊,平乐放你出府了?”
“陛下莫要取笑微臣了,”裴文宣带了几分苦笑,“如今微臣都是大街小巷里的热议人物,都快话本了。”
福来低低笑了一声,李明听他的话,目光又在他脖子上多扫了一眼:“平乐当真很喜欢你。”
“殿下是个简单的人。”
“科举这边,这一次,你力求公正,朝廷里需要做事的人。”
李明说得意味深长,裴文宣听得明白。
朝廷里需要的不仅是做事的人,还有为皇帝做事的人。
“朕一直希望能北伐向外,一举平了北方,以免常年受其骚扰,”李明说着,站起身来,福来赶紧去扶着李明,裴文宣跟在李明身后,听李明缓慢道,“也想着,北伐之后,再在南边多派十万军队,就地生活,传播我大夏文化,感召那些蛮夷,百年之后,南边也就不会一直骚乱。”
“陛下深谋远虑。”
裴文宣恭敬出声,李明叹了口气,同裴文宣走出院子:“朕还想过,南方水患多年,不能总是想着修补堤坝,当找个人过去,开河改道,才是正经。可惜呀,”李明停住脚步,站在院子里,看着院子里旺盛的草木,“天下钱粮精兵尽归于世家,世家为求自保,莫说主动北伐南征,打到家门口了,也隻想着议和。”
李明摇了摇头,带了几分讥笑:“一天天的,就知道嫁公主,朕三个姐姐都送去和亲,如今又时不时想送朕的女儿去和亲,一群孬种。”
裴文宣没有说话,他静静听着,李明见他沉默不出声,转头看向裴文宣:“朕这些想法,你怎么看?”
“陛下乃圣君,”裴文宣声音很轻,“臣不敢妄议。但臣一族本为寒族,因陛下赏识而盛起,我父愿追随陛下,微臣之心,亦如我父。”
李明听着裴文宣的话,他沉默着,好久后,他点点头,隻道:“你父亲,很好。”
说着,他转过头去:“朕一直期盼,日后史书上,能记住朕的名字,可昨日起来,朕突然觉得,朕有些老了。文宣啊,”他抬起手,拍了拍裴文宣的肩,“肃王虽然不够聪明,但也胜在赤子之心,有大勇,他现在还小,好好教导,前程无量。”
裴文宣听着这些话,便明白了李明的意思,他恭敬行礼:“微臣明白。”
点拨了裴文宣,李明点了点头,同裴文宣聊了一会儿后,便让福来送着他离开。
裴文宣同福来走出院子,裴文宣声音很轻:“陛下近来可是有所忧心之事?”
“昨日陛下醒来时失明片刻,十分惊慌。”福来压低了声,裴文宣面上神色未变,福来继续道,“如今陛下正在暗中征召名医,寻找仙师。”
裴文宣听得这些,同福来一起走到门口,他朝着福来行了个礼,便退了出去。
李明的话,他明白。李明和上一世的李川很相似,但又有不同。
李明想北伐,想南征,期盼的都是以此为手段,瓦解世家军队财权,真正的瓦解世家,好让他安睡龙床,高枕无忧。
而李川则刚好相反,他想瓦解世家,获得军队财权,则是为了北伐戎狄,南修水患。
世家是所有帝王的心腹大患,无论是为了私欲收归皇权还是当真为了国家基业,一个皇帝要实现他的政治理想、成就其政治地位,都能容忍权力如此瓜分旁落。
身体的衰竭让李明开始做好最坏打算,他对他说这么多,也不过是想让裴文宣这个“寒族”意识到,肃王才会是他建立宏图伟业最好的归宿。
裴文宣思索着李明的话,刚刚出宫,就看见崔玉郎站在宫门前。
裴文宣挑了挑眉,随后就听崔玉郎笑道:“裴大人,娘娘有请。”
如今崔玉郎帮着柔妃做事,已经是朝臣中差不多都知晓的事。
崔玉郎做事圆滑有谋略,又精于夸讚女子,近来夸讚柔妃的诗词便作了不下二十首,在坊间广为流传,让柔妃美名传遍盛京,于是深得柔妃信任。
裴文宣由崔玉郎领着去了督查司,柔妃正教着肃王如何审讯犯人。
这次审讯的个奴仆,没有律法中官员世家子弟不允受刑的保护,裴文宣进去时,便见这个下人身上几乎没有完好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