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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雅痛哭着尖叫,陛下拍腿大笑,我就站在外面,我觉得荒唐,也觉得可悲,其实那个时候,我特别想殿下。殿下像整个宫廷里,唯一一盏明灯,所有的灯都会灭,唯有殿下,永远执剑往前。”
“那时候,川儿想废了上官雅了吧?”
李蓉环抱着自己:“只是上官雅联合了世家,苏氏为天下心中仁义之族,川儿如此栽赃陷害,哪怕事出有因,于天下人心中也是不服。连年征战,百姓早已受不了了,世家的忍耐也到了极限,就我所知,那时候意图谋反的世家,不下二十族。”
“是。”裴文宣应声,“殿下与这些世家,不也联手了吗?”
“我要是不接了世家这个盘子,就会有其他人接手,到时候,我怕川儿连活路都没有。”
“陛下也明白,”裴文宣靠着墙,“所以陛下逼死苏氏,北伐完成之后,便提出修仙问道,不是真的报完仇就心愿已了,而是他知道,大夏不再需要他这个暴君,大夏修生养息的时候到了。”
“这八年,寒族已起,世族败落,世家如今是强弩之末,他不能把人逼死,否则就是玉石俱焚,鱼死网破。所以他选择修仙问道,让殿下成为镇国长公主,代表圣意监国,这就是向世家表态,他休战了,让世家安心。”
“为此,上官雅,他动不了,也不敢动。只能另外谋划时机,再做决定。”
“我为寒族之首,殿下为世家代表,你我互相製衡,又为同盟,大夏剩下的二十二年,修生养息,终于再迎盛世。”
“可二十二年,”
李蓉抬眼,看向裴文宣。
“可二十二年,”
另一边,苏容卿看着眼前的苏容华,苦涩笑起来。
两人在不同的空间里,一起感叹出声:“太长了。”
长到让人面目全非,让人忘记最初的模样,让人看不到前路,也忘记了归途。
于是执剑者茫然四顾,胡乱挥砍,伤人伤己。
为鬼者沉沦地狱,不择手段,错杀所爱。
谁记得北伐改製之初心,谁记得阻挠暴君之目的。
谁记得,宫廷之中,许诺北伐,为的是谁。
更不记得,长廊之下,对君许诺那一句,结草衔环,永世不负。
徒留两个身影,在这泥塘之中,隔着时光的纱幔,各执长剑,互为明灯,擦肩而过。
而今命运巨轮再一次转动,再到抉择的时刻。
裴文宣静静看着李蓉:“殿下,往事已知,太子,还弃吗?”
苏容卿将最后一杯茶水倒入茶碗,抬头看向苏容华:“大哥,故事已尽,夺嫡,还拦吗?”
宫廷之内,大夏今年第一片雪花飘落而下,宫人打马从御道飞奔而入,高喝出声:“陛下——肃王殿下,无恙了!”
川梦(已修)
“这些往事,与苏容卿告诉我的,有什么不同?”
李蓉艰难笑起来:“不是他们过得不好,就可以让我理解他们。若论过得不好,谁又过得好了?”
“殿下说得是。”裴文宣轻轻颔首,“那明日,我随殿下一起去看看太子殿下,然后我送殿下去找苏容卿吧。”
“你愿意我和他合作?”李蓉盯着裴文宣,裴文宣从容一笑,“殿下做什么,文宣都愿意追随。”
说着,他倾身上前,抱住李蓉:“只要殿下,明白自己想要什么,不后悔就是。”
“这个梦,是真的,还是假的?”
“我验过了,”苏容卿垂眸,“真的。”
“所以这就是你和柔妃联手的理由,为了阻止太子登基?”
苏容华抬眼看向苏容卿,苏容卿应声:“是。”
“因为你杀太子殿下,注定和平乐殿下为敌,所以你放弃了平乐殿下。”
苏容华肯定开口,苏容卿捏起拳头,许久,他还是应声:“是。”
“不可惜吗?你都知道了未来,为什么不试着改变?”
“怎么改?”苏容卿听到这话,忍不住笑了,“大哥,我怎么改?是我苏氏对不起李川吗?还是我苏氏权势太过?是李川身为君主,空有野心,却莽撞无知,肆意妄为!”
“他好大喜功,上来就要北伐,群臣主和,他当臣子贪生怕死,却不知是因为我等深知朝廷内垢,不清空弊端,莽撞开战,岂有获胜之可能?但他执意要战,最终国库耗空,战至一半便无军饷,之后南方照例水患,再无赈灾银两,尸横遍野易子相食。”
“他不思悔改,隻当是世家积弊,盲目推行改製,又致连年烽火。宠幸寒门佞臣,肆意妄为,他登基之时,大夏在册人口一亿三千万,八年后,在册人数不足八千万,五千万人,”苏容卿看着苏容华,“要从哪里开始改?”
“当年他也是这个脾气,看似贤德仁善。大哥,我是爱平乐殿下。”这句话说出来时,苏容卿定定看着苏容华,“可我也有我的底线。”
苏容华不说话,他端起茶,轻抿了一口。
“容卿你去过北方吗?”
苏容卿不知道苏容华为何突然这么询问,他愣了愣,苏容华放下茶碗,声音很轻:“你打小在华京,没去过其他地方,人命于你而言,不过是数字,一百万,一千万。我去过北方,当时我过去,我亲眼看见战场,看见老百姓如猪狗一般被屠杀,我心里其实和太子殿下是一样的想法,大夏必须立起来,必须北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