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节(1 / 2)
阿姒对殷家人亦厌恶又提防。
晏家在谯国有别业,夫妇二人在别业暂住时,殷家十二郎携礼上门,句句诚挚:“当初本是玩心作祟,却不慎弄错,好在少夫人因祸得福,得嫁长公子,否则二郎心里难安。”
看似内疚,实则暗指阿姒因此事收益或许并不清白。
晏书珩笑得温和,仿佛没听出。
阿姒在心里把殷氏族人都编排个遍,可也担心晏书珩查觉她是故意拉他下水。殷十二郎走后,她似乎沉浸在过往回忆中无法自拔,神色恹恹。
“有心事?”
晏书珩关切询问。
直觉让阿姒从他柔和话语中捕捉到一丝的兴致盎然。
大概又是错觉。
阿姒垂睫道:“只是想起当初中药的事,后怕又庆幸。若非夫君相救,我恐怕就给人欺辱了去,可如今殷氏十二郎还句句不离我‘因祸得福’……”
她瞧着委屈极了。
在南阳那夜中药后,她神智混乱,脑袋在他胸口不住轻蹭,带着哭腔唤他“阿娘”时,也是如此。
晏书珩哄孩子似,同仇敌忾道:“殷十二郎知错不悔,还要刺激夫人。回头有机会,我替你将他一军,可好?”
宠溺的目光里藏了她难以察觉的促狭,被他以这样的目光看着,那心虚劲儿又蔓延阿姒心口。
她这夫君,可真是温柔。
更爱怜他了怎么办?
看着阿姒变幻莫测的神情,晏书珩轻佻眉梢,笑意更甚。
他不动声色轻敲杯盏。
“我救了夫人,可夫人却也不得不嫁入晏氏,令我内疚。”
这话怎么又愧疚又凉幽幽的?
阿姒忙抬眼,羞怯又慌乱地匆匆瞥他一眼:“不,是我委屈郎君,郎君是名满天下的风华郎,本可以尚公主、娶名满天下的才女,却因为那出意外娶了我……我亦时常于心有愧。”
他宽和地笑了,拇指在她眼角不轻不重地拂过:“傻女郎,我又不是被夫人将计就计拉下水,为何愧疚?”
话是怜惜的话,手上动作亦极尽爱怜,生怕吓着她。
可阿姒心里一个颠抖。
还真是她将计就计拉他下水。
在内疚和动容驱使下,阿姒说了句往日打死她才肯说的肉麻话。
她小心翼翼地牵住晏书珩袖摆,羞羞怯怯地轻道:“是因为,我……早在南阳我便对郎君一见钟情,因心中有你,恨不能给你最好的,故常觉内疚。”
对面沉默了。
阿姒小心抬眼觑他。
晏书珩眸光仍柔情无限,仿佛爱惨了她,可眉梢微挑的弧度里,似乎透出些看戏一般的兴致盎然。
难不成被他看穿了?
忐忑时,青年眉梢落下,又是那温文亲切的妥帖郎君。
“夫人心悦于我,为何?”
论夸人,阿姒在行。
她掰起手指头,认真数道:“且不说家世、样貌、才华这些虚的。夫君性情温雅,平易近人,相处时叫人如沐春风,又是谦和仁善的君子,在南阳时救过我,我仰慕夫君,不仅仰慕你外在的风采,更仰慕你内里的君子风度。”
这番话真是挑不出错。
晏书珩听罢,却是低笑了一声,也不知是自哂,还是笑她。
这一笑,阿姒又乱了。
沉默的对视间,他眸光越发柔煦,似叹息似逗弄地笑道:“若夫人知道我的真面目,恐怕会避之不及。”
只这一句,阿姒心中不安退去。
原来他是因为自惭形秽啊。
难怪他总算若即若离,有时柔情似水,有时疏离若冰,偶尔似有试探。
其实就是只自卑的小刺猬。
阿姒爱怜更甚。
成全他身为世家长公子的傲气,她没拆穿,捧住晏书珩的脸,认真凝视他:“或许世人都觉得无暇美玉可贵,可我独爱白璧有瑕。人亦如此,正是这些瑕疵构成了完整的你,就像我,我亦有很多缺点,甚至心思也称不上多纯澈,可这样的我才是我,我很喜欢自己,我也……也很喜欢郎君你。”
晏书珩收起常挂嘴角的微笑。
那双含情目不笑时便格外沉静深邃,如一方幽潭,要把她吸入深渊。
那样的他、那样的神情,很陌生。
不过仅短短几息,阿姒再眨眼时,青年又是和煦模样。
“多谢夫人宽慰。”
殷十二郎的话在阿姒心里埋下一根刺,怕这根刺也会在晏书珩心里长出,阿姒决定进一步拉近二人距离。
他们是夫妻,但未行夫妻之礼。
侍婢建议她可先圆房。
即便阿姒也在为晏书珩的容貌声音和□□心动,但她非短视之人。
阿姒竖起长指摇了摇:“非也非也,加深牵绊,肌肤之亲是其一,获得对方信任才是重中之重。”
她很贪心,想要一举两得。
听闻谯国有位郎中,极擅治不治之症,翌日阿姒以体虚想看诊为由,拉着晏书珩寻到那位郎中。
让郎君替她看过诊后,她以关心为由,撺掇着晏书珩也号一号脉。
晏书珩亦很配合。
他们返程后,阿姒悄悄命心腹返回郎中处,以重金相托:“我家郎主不利房事,夫人甚忧心,望您指点。”
郎中搓了搓胡子。
那位郎君脉象平稳,非阳虚之症,想来“不利房事”只是推辞。
他要说出实话,然而看到那金光灿灿的几锭黄金,想着那一对人本就是夫妻,不若成人之美。
当夜,临安寝前。
阿姒端来一碗鸡汤,温言软语:“郎君近日忙于应酬,妾一介妇人,不能分担一二,见郎君近日疲倦,面色不佳,特去讨教仆婢,给郎君熬了一碗鸡汤,手艺不佳,郎君莫嫌。”
她这话倒说得挺中听。
晏书珩藏住笑里的玩味,端起鸡汤,当着阿姒的面一饮而尽。
他待了会,眉心微蹙。
“尚有公务需处理,夫人先睡。”
晏书珩走得很匆忙,他往日都这样。横竖鸡汤已喝,阿姒随他去了。
片刻后,隔壁书房。
晏书珩身上热意渐起,额上也沁出汗,那一处更憋胀难耐。
他扣着桌角,硌痛把身上的汹涌的不适压下几分。猜出自己大抵是中了药,但晏书珩更好奇的是,她为何给他下药?他唤来破雾:“去查那位郎中。”
破雾很快回来了。少年冷淡的面上头回露出窘迫:“回长公子,郎中称夫人说您有……有不举之症,暗中托他开方子调理。他虽知您并无大碍,但舍不得酬金,便开了些壮……助兴的补药。”
对面许久不言。
晏书珩刚浴了凉水,燥意压下,面色如常,但绯红的眼尾还是昭示着适才他被补药折磨得多么痛苦。
破雾一时不知他是何态度。
书房寂静了许久,一声轻讽且无可奈何的低笑给这寂静增添诡异。
“助兴……”
晏书珩笑了,笑得胸腔直震。
“难怪她前些日子如此温柔小意,原来不是心虚,是同情。”
破雾听不懂他云里雾里的话,留待原地等候指示,按长公子利落的作风,想必不会轻易揭过此事。
谁料晏书珩满眼的兴致盎然。
那神情就像餍足的猫儿遇到耗子,没了吞吃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