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4节(1 / 2)
鱼与熊掌
司马光生性非常节俭,是极度讨厌铺张浪费,如果不出远门,他一般是不乘马车,哪怕天气非常炎热,他依旧是步行回家。
慢悠悠地回到他的小宅院。
从家乡就一直追随他的老仆,立刻迎了过来。
“君实相公回来了。”
“嗯。嗯?”
司马光点点头,突然偏头看向那些老仆,“你方才叫我什么?”
那老仆道:“君实相公啊。”
司马光纳闷道:“谁让你这么叫的?”
那老仆讪讪道:“是小苏先生告诉我的,你这都已经升为副宰相,可是不能再叫秀才了。”
一直以来,这老仆都是尊称他为君实秀才,都不知道司马光已经升了参知政事。
就离谱!
司马光沉眉问道:“苏子瞻?”
那老仆点点头。
司马光又问道:“他什么时候来过?”
那老仆道:“方才来的,如今正在屋里看书。”
“我找他去。”
司马光直奔书房而去。
这司马光跟王安石一样,衣食住行跟普通市民差不多,就这小宅院都还不如许遵,但他俸禄不低,这钱花在哪,一方面接济一下流民,其余得就全部用来收藏书籍。
以前苏轼就经常上他家或者欧阳修家借阅。
来到书房,司马光就质问苏轼,“苏子瞻,你为何教坏我仆人?”
苏轼先是一愣,旋即反应过来,笑呵呵道:“司马相公,你这也太淡泊名利,升了参知政事,就连家里的老仆都不知道,还老是秀才秀才的喊,若让人听见,只怕会笑话相公的。”
“你还真是多管闲事。”
司马光瞪了苏轼一眼,突然想起什么似得,问道:“你来得正好,我这有个问题困扰着我。”
苏轼问道:“什么问题?”
司马光问道:“你说是守德容易,还是守法容易。”
苏轼想都没想,就道:“当然是守德容易。”
司马光哦了一声:“欠钱不还,虽有失道德,但不一定违法,怎么会是守德容易。”
苏轼笑道:“违法与否,自有律文可断,而有德与否,往往就难以断定。”
司马光沉吟少许,叹道:“是这么回事啊!”
苏轼问道:“司马相公为何有此一问?”
“随便问问。”
司马光摆摆手,又转移话题道:“你今儿上我家来,是为借阅吗?”
苏轼笑道:“那倒不是。”
司马光问道:“你有何事?”
苏轼笑道:“我是来毛遂自荐的。”
“毛遂自荐?”
司马光一愣,道:“你想进审刑院?”
苏轼点点头。
司马光问道:“为何?”
苏轼正色道:“不瞒相公,我这是受到之前那场官司的启发。”
司马光精神一振,“是吗?愿闻其详。”
苏轼叹道:“在公堂之上,韦愚山说得是清楚明白,大家都偷税漏税,他若不偷,那就是傻子。这现有的律法大家都不遵守,谈变法是毫无意义。”
司马光点点头道:“你说得对,看来真是我们好高骛远了呀!”
为什么谈德不谈法,不是因为德比法高级,而是委曲求全。
就正常逻辑来讲,道德其实是更高的境界,法是底线,肯定是先守住底线,才能谈道德。
可现实就是抹去底线,只谈道德,这就是掩耳盗铃,自欺欺人。
原因就是,违反道德,得到只是教育,比如说,你这样做的是不对的,下次就别这样了。
这中间有一个很大的回旋余地。
违反法律,得到的是惩罚,回旋的范围非常小。
你就是不敢去惩罚,故此才去谈道德教育的。
如果藏富于民是基于道德,其实就是基于委曲求全。
换而言之,你自己都知道你根本就管不到他们,那么财富控制在他们手里,是怎么都得不到稳定的结果。
大道至简。
其实道理都是很简单的,你们无非就是做不到,故此就弄一些高大上的东西,来掩盖这个事实。
如果抛开事实不谈,是不可能成功的。
苏轼也发现这个问题,如果大家都不守法,变法就只是纯粹的利益之争,首先得做到守法,才能去谈这变法的得失。
……
而张斐到底是一个俗人,不会就这个问题过多的纠结,司马光走后,他就开始查阅店里的账目。
一个词来形容,惨目忍睹。
就是之前赚了马天豪他们一点钱,之后的没啥太多收入。
然而,开销却是越来越大。
正好范理入得堂内,张斐就问道:“范员外,咱们店里的收入,真是每况愈下,这么下去可是不行的。”
范理叹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你这是什么话?”
张斐没好气道:“他们就找不到官司打么,如今咱们名气这么大。”
范理道:“就是因为咱们名气太大,这官司反而不好接。”
张斐问道:“此话怎讲?”
范理先是一张嘴,随后道:“你先等等。”
说着,他从档案室里面找出一份文案来,递给张斐,“你看看这桩官司。”
张斐接过来,翻开看了看,这官司倒是很简单,就是第一甜水巷,有一个老婆婆去世了,她留下的房产起了争执。
这老婆婆有一个儿子,一直都住在城西,是做绸缎买卖的,但从来没有照顾过卧病在床的母亲,是邻居家一个卖炊饼大婶一直在照顾这老婆婆,这老婆婆死后,就将房子给了这邻居大婶。
结果她儿子认为,这房子应该传给自己,怎么能留给邻居,故此就要打官司,于是跑来找汴京律师事务所帮忙。
张斐看完之后,道:“这官司不错呀!能挣不少钱,你们是没有把握吗?”
范理立刻道:“还真不是,那大婶是一个善良的老实人,要打绝对能赢,可事实就是这儿子也真不是个东西,同住一城,母亲卧病在床,他却从不来照顾,直到死后,他一家人才赶来举办丧事,可说是举办丧事,但其实就是占着那房子。就那老婆婆留下的房子,我估算了一下,至少也值上千贯,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啊。”
张斐纳闷地看着范理,道:“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良心了,我记得你以前很狠的呀。”
范理没好气道:“以前咱们这一行名声就不好,大家都是为了赚钱,自然无所谓。可是如今……如今三郎你将咱们汴京律师事务所的名声弄得这么好,帮穷人打官司都还不收钱,我要是接了这官司,万一赢了,那不是坏咱们名声么。”
张斐啧了一声:“我赚名声,目的就是为了利用这名声去赚钱,赚不到钱,这名声有啥用,我们只要是用合法手段就行,不要有太多的心理负担。”
范理道:“你要无所谓,那咱们接下这官司,那户的儿子说了,只要三郎你出面帮他打这官司,他愿意出一百贯钱。”
“一百贯!那你还犹豫甚么,当然……”
张斐突然挠挠头,瞅了瞅那文案,“呃……我先考虑考虑,能不能打得赢?”
范理笑道:“这官司让我打都能赢,我朝律例有明文规定,亲在邻之上,那又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