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5节(1 / 2)
砰砰砰!
张斐突然用力地敲着木板。
吓得严复一哆嗦,这小子是疯了吗?
张斐才不管那么多,你在我课堂上装逼,有没有考虑我的感受,岂有此理。“我都已经是再三强调,法制之法,是人们捍卫个人正当权益的一种共识。
儒家之法是这种共识吗?不是,它是圣人所言,基本上也是如商鞅所言,智者作法,愚者制焉。”
严复也急了,嚷嚷道:“儒家之法优于法制之法,自不必遵守你口中的法制之法的原则。”
张斐笑了,问道:“老先生不觉得这话是自我矛盾吗?”
严复问道:“哪里矛盾?”
张斐道:“你也说了,这儒家之法是要优于法制之法,那么遵守儒家之法,自也不会违反法制之法。是也不是?”
严复点头道:“正是如此。”
张斐道:“既然如此,老先生又说不必遵守法制之法的原则,这不是自我矛盾,是什么?连最基本的都不遵守,你能达到更高的要求吗?”
严复神情一滞,被绕得有些晕啊。
可仔细想想,又觉得哪里不对。
文彦博突然站了出来,道:“你这是巧辨之术。严老先生也绝非此意,他想要说得是,遵守儒家之法,是必然是遵从法制之法的原则,且达到更高的要求。”
严复是连连点头,“不错,不错,你小子可真会诡辩,将老夫都给说糊涂了,儒家学问,就是世俗之理,这法从得德出,德自然也遵循了你所言的共识。”
张斐道:“是吗?”
文彦博非常肯定道:“当然是的。”
张斐问道:“刑不上士大夫,这算不算儒家之法?又是否有遵循了法制之法的原则?”
“!”
文彦博一时间,是目瞪口呆。
所有人学生都望着他。
文彦博的一张老脸慢慢在变红。
这百姓违法,人没了,士大夫遇到法,法没了。
你说是不是?
一个老者激动地向赵顼道:“官家,此人口出妖言,大逆不道,恳请官家,立刻降罪此人。”
立刻又有一批士大夫站出来,要求严惩张斐。
赵顼却是一脸轻松地笑道:“此乃学术之论,岑大夫无须太过认真。”
王安石呵呵道:“岑大夫之言,不正好坐实他的儒家之法论。”
岑大夫不敢给皇帝脸色看,只能怒瞪王安石一眼。
张斐也听得一个真切,赶忙解释道:“老先生勿要动怒,我这其实是要夸儒家的,不是要否定儒家,只不过是先抑后扬,诸位别着急啊!”
一干士大夫皆是怒视张斐。
我信你个鬼。
刑不上士大夫,你都拿出来说,你这不仅仅是要拔我们的底裤,你这是要我们的命啊!
路漫漫其修远兮
这堂课真是越上越令人胆战心惊。
其实最初张斐说法家之法的时候,这些士大夫都是很开心的,张斐说法家之法,根本就不是法,几乎是从法理就否定法家之法。
说得真好。
说得太对了。
其实在北宋这个时期,儒家还没有完全做到一统江湖,王安石变法其实也算是法家对儒家的一次冲击,虽然王安石也不是纯粹的法家思想,他代表的是一种新学思想,他的新政,也包含着一些儒家思想,但是他的方法,显然是更偏向于法家的。
他的天变不足畏,祖宗不足法,人言不足恤,这跟传统的儒家思想,是存在根本性的矛盾,但跟法家思想是相当契合。
这也是许多正直的大臣,为什么要反对王安石变法。
这太可怕了。
正如张斐所言,只要采取法家之法,那就必须集中权力。
可是经过真宗、仁宗两代,皇帝与士大夫共治天下的思想,已经是深入人心。
皇帝突然又要集权,大臣当然会反对。
可是讲着讲着,张斐突然话锋一转,又讲到儒家之法。
最为关键的是,张斐并未将儒家之法说成最优解。
你可以说儒家之法是存有缺陷的,但你不能说,儒家之法不是最优解。
故此士大夫们开始躁动起来。
然并卵,被张斐一句话就给怼了回去。
其实“刑不上士大夫”,是有多种解释的,可以解释的很漂亮,比如说,士可杀不可辱也,并不是说真的不能惩罚士大夫,这也是儒家学问的看家本领。
很多话看上去是至理名言,真的执行起来,就又是另外一回事。
以这些士大夫的才华,他可以拿出一百种理由怼得张斐哑口无言。
但是,这些士大夫还就是要坐实这个特权,故此他们不愿意与张斐去辩解这个问题。
可惜赵顼不为所动。
学术之论,无伤大雅。
士大夫们也在猜测,这赵顼心里在盘算什么。
课堂上的气氛,突然变得是非常诡异。
是各怀鬼胎。
张斐言道:“其实拿儒家之法与法制之法类比,这是不正确的,也是不公平的。”
干什么?
是想往回找么?
晚了。
士大夫们可不买账,兀自是凶神恶煞。
那句刑不上大夫,得罪了太多人。
学生们也不买账,上官均就鄙夷道:“你是怕了么?”
不得不说,这话转得真是太生硬了一点。
“学术之论,岂有害怕一说。”
张斐笑道:“学术之论讲究的是严谨,我方才是不是一再强调法家之法与法制之法就不是一样东西?”
一些学生稍稍点头。
开场就在说这个问题。
张斐道:“之后我又说明,儒家之法与法家之法本质上是一样的,那么换而言之,儒家之法与法制之法也不是一样东西,既然不是同一类东西,又怎么能放在一块比,哪有拿人跟狗比的道理。”
这些话确实是张斐说得,但这令大家又迷惑了。
蔡卞就问道:“既然如此,那伱方才又在对比?”
张斐立刻道:“我可没有拿二者对比,是你们在对比,险些还将我给带歪了,造成不小的误会,你们这些家伙不是蠢就是坏。”
“!”
蔡卞等人都傻了,明明就是你在说,如今惹得士大夫们不开心了,就成我们的锅了,你这也太无耻了。
“这么看着我作甚。”
张斐道:“我方才是怎么说得,我说儒家之法是要跟更偏向法制之法,是也不是?”
“这不是类比吗?”蔡卞问道。
张斐反问道:“这是类比吗?”
“!”
蔡卞仔细一想,好像还真不是。
张斐又回到木板前,“你们要是实在理解不了,就可以理解为法制之法是终点,儒家之法与法家之法是两个参赛选手,他们都在奔向终点。”
严复怒哼道:“你这分明就是借机抬高你的法制之法,贬低儒家之法。”
张斐笑问道:“如果皇帝犯法与庶民同罪,老先生认为这是对,还是错?”
此话一出,全场是鸦雀无声。
就连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学生,不禁都是噤若寒蝉。
这回他们算是听明白了。
那大奇葩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