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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2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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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要在此案上怪罪任何人,这事反而解决不了,他会被卷入其中,且占不到任何优势。

因为谁也不会认输,认输就是死路一条,只有说不怪罪任何人,才有可能扭转一些事情。

而其中最为主要的人物就是皇帝。

因为无论怎么说,这皇帝都是主要负责人,只要出问题,肯定跟皇帝有关,因为是你皇帝说了算,如今动员了这么多百姓,是不可能轻易承认自己失败。

关键这事,还跟变法紧密的捆绑在一起。

只有将这责任先说清楚,才有可能让皇帝改变这个计划。

韩琦这是在凿坡让皇帝下驴。

堂中的赵顼自然也听出韩琦语外之意,但他心中也是颇为感激,因为他确实是要借坡下驴。

真不愧是韩琦,果真是厉害啊!张斐心中也是一番感慨,这是妥妥的友军,因为他开这场听证会,主要也是为皇帝卸下负担,轻装前行。就顺势问道:“关于治理河北河道,朝中争论非常激烈吗?”

“争吵有数十年之久啊!”韩琦抚须感叹道。

张斐故作惊讶道:“是吗?”

韩琦点点头道:“关于此番治水的源头,应该是要追溯到景祐元年,至今约有四十年左右,那一年黄河在濮阳横陇决口,但与之前决口不同的是,这一次河水径直向东北方向分流,经大名至滨州入海。河水也自此也离开行水千年的京东故道,形成了横陇河道,此二道皆谓东流。”

张斐不禁问道:“那何谓‘北流’。”

韩琦道:“那横陇河道淤塞十分迅速,仅仅行河十余年便高民屋丈许之多,且极不稳定。以至于庆历八年,还是在濮阳,在横陇决口点的上游商胡县再次发生决口,且决口形成的新河道进一步向北摆动,经大名至乾宁军入海。此道谓之‘北流‘’,自此便有了‘东流’与‘北流’之争。”

“原来如此。”

张斐点点头,又问道:“不知韩相公是何主张?”

韩琦回答道:“老夫与一位知己好友看法相近,这位知己好友便是刚刚卸任的青州知州欧阳永叔,他认为‘唯有疏浚北流之海之道,使之下流畅通,是为最适宜之策’。”

张斐问道:“下官不太懂治水之道,韩相公可愿具体解释一下此中之理?”

韩琦道:“在庆历年间,针对此事是有过一番争论的,当时我并未直接参与,而我之所以赞成欧阳永叔之言,乃是因为我认为在诸官的争论之中,永叔说得最合实际。

他首先道出,水患之因,乃河本泥沙,无不淤之理。淤常先下流,下流淤高,水行渐壅,乃决上流之低处,此势之常也。

而自东汉王景治水后,河水行之千年,而未有决口,故有大量泥沙淤积在河床中,河床日久淤高形成悬河。

然而,河水经澶、滑二州时,由于河道两岸有山体约束,河道最为狭隘,上游洪水到来,至此壅水,极易溃决,纵观我朝水患,也几乎都是发生在澶、滑二州。

若不清故道淤泥,则强行使河水再回故道,此无异于自寻死路。”

有一些官员频频点头,但也有不少官员是嗤之以鼻,就连文彦博、司马光都是眉头紧锁。

可见在这个问题,确实存在极大的争议。

张斐点点头,道:“韩相公的意思,东流乃是行千年之故道,大量泥沙淤于河道,故至我朝水患不断,此非人祸,而是自然而成。若要坚守故道,应当是清除淤泥,可当下又对于淤泥,束手无策,故而应当离开故道,而治新道,也就是所谓的‘北流’之道。”

“正是如此。”

韩琦又道:“这因在河沙,若治故道,就应先治河沙,可不能头疼医脚,而当时掌管黄河河堤工料事务的李仲昌则主张先疏通六塔河,对黄河进行分水,然后将大河引归到‘横陇河道’,此谓之‘回河东流’。

而欧阳永叔则认为六塔河道不过五十步宽,欲以五十步之狭,容大河之水,此可笑者。又准确的预判,若堵商胡口,塞北流,而引水入六塔,河水必决于商湖口,后来朝廷未有采纳永叔之言,当真就在堵上商湖口的当晚,河水便又决于商胡口,引发巨大的灾难,唉,仁宗皇帝也因此下达‘罪己诏’。”

堂中坐着的赵顼听到此处,不由得哆嗦了下。

这真是想想都害怕啊!

一场水患逼得皇帝下罪己诏,可想而知,这水患有多么可怕。

哎呦!这欧阳修真是在什么事上面,都有自己独到的远见,可真是厉害,只可惜未能与之见上一面,实属遗憾!张斐暗自轻叹,又是问道:“那为何欧阳相公的建议,未有朝廷被采纳?”

韩琦抚须道:“这是因为当年朝中几位重臣皆赞成李仲昌之言,导致仁宗皇帝最终未有采纳欧阳永叔的建议。”

说到这里,他突然瞄了眼富弼。

张斐看在眼里,不免也偷偷瞥了眼,见富弼神色确实有些不自然,心想,难道是富公说服仁宗皇帝采纳李仲昌之言?

但他也很快回过神来,继续问道:“韩相公认为若寻北流,可解水患?”

韩琦点点头,但又补充道:“老夫只是认为,欧阳永叔所言,是最贴合实际,至少无人可反驳‘积淤泥而使河床高悬’之理,治理必然就是清淤。但至于北流新道是否可避免水患,老夫亦不敢保证,到底这水势无形啊。

故此,老夫虽主张北流,也曾上疏圣上,表达对开浚二股河的担忧,尽到臣子本分,虽说圣上最终采纳回河东流,但老夫认为朝廷既然已经决定,就不应阻碍,故对程都监所为,也并未干预,到底程都监确实是在努力治河。”

这一个大迂回,又回到此案本身。

吕惠卿不禁低声骂道:“真是老奸巨猾!”

看似大公无私,但实际上则是在宣传北流,以及暗示程昉就会使用蛮力,而不得其理,只能徒劳无功。

王安石自也听出弦外之意,不禁有些蠢蠢欲动。

张斐看在眼里,眼中闪过一抹笑意,然后向韩琦言道:“非常感谢韩相公出席作证,令我们知道整件事的原貌。”

韩琦却是苦笑道:“韩某老矣,如今也只能略尽绵力。”

说罢,他捏了一把老腰,呻吟道:“哎呦!这把老骨头,实在是无法久坐,张检控可还有其它问题?”

张斐忙道:“下官并无其它问题,韩相公可下去休息。”

言罢,他心想,不对呀!你下去难道就不是坐着吗?

张斐又狐疑地审视着韩琦,这时,那仆人已经上来搀扶着韩琦,站起身来,回到自己的位子上。见其神情稍显得意,顿时反应过来,暗道,原来如此,他这是要引蛇出洞啊!

富弼不动声色,小声道:“永叔早已不问朝政,若知你又将其置于漩涡之中,恐会怪你的。”

韩琦毫不在意地说道:“天下间谁又没被他怪过?”

富弼笑而不语。

欧阳修年轻时那嘴炮,要么不开,要开必然就是地图炮,包拯他们都被教训过,谁能幸免。

韩琦又补充一句,“况且你富彦国都不怪我,他又能怪我什么。”

富弼稍稍皱眉,“当年决策,我确有疏忽,是责无旁贷。但是你方才之言,只是道出东流之弊,而未有提到北流之弊,这也是有失偏颇,难以服众。”

韩琦笑道:“我若将话都说尽,他们说什么?”

说罢,他瞧了眼王安石。

富弼稍稍一愣,顺其目光看去,当即明白过来,不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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