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透明大麻籽油(1 / 6)
海温下降,傍晚每天都更早降临,夏秋交替时星斗变得很小一颗,夜空也渐渐变得通体透明了。
屋子里静悄悄的,江岩感觉烫意从耳廓一路烧到颈项,乔阅安大概也短暂宕机掉了,只是愣愣地望着他。江岩跟他对视数秒钟就要受不了,只能忍着羞赧打断沉默,他轻声说:“……其实东北岬是真的。”
小时候姊弟俩就有跟父母去岬角消暑,附近有海水浴场,老爸自由潜,孩子们在海岸线挖沙,消波块被太阳照耀得闪闪发亮。那些模样吓人的藤壶烤熟后味道像烤螃蟹,周边还有限定夏天营业的剉冰店,售卖面茶冰和各种口味的冰沙。
幸好这件事情是真的,不然他们能去哪里?今夜摩铁和民宿旅社肯定都爆满了……所以干嘛非要出去?
大概从乔阅安在粉条店胡乱讲话开始,两个人的脑袋好像都变傻了。江岩是真的没想做什么,不能怪大家兴奋过头,原来他斟酌半天提出的邀请也很奇怪。
但是这种事情难以启齿,江岩只能窘迫地转移话题:“……他们就很八卦又喜欢来乱。”
“很特别……”乔阅安犹犹豫豫回答,“大概就是那样才能把你养成这种个性?”
“……什么个性?”
“……谁都喜欢。”乔阅安小声说道,“就是这样。”
啊啊,什么啊?
白桃沙瓦的甜度有些超标,但是再不喝点东西降温就要被烧傻了。江岩不敢再讲话,低垂着头摸出一罐气泡饮慢慢撬开。
整个家庭都是这样的,长幼无序,四名家庭成员最大的优势是新年期间方便打麻将。可能小儿子晕船得实在有点明显……所以坦然去喜爱他喜欢的同龄人特别正常。
而且乔阅安绝对没问题啊,除了最后家庭成员全都见鬼地跑出去了,事情跟江岩想象的其实没差。
水果沙瓦的酒精度数其实相当于没有,但两个人聊得恍恍惚惚,有时候都不知道对方在说什么,江岩很久才想起来:“要不要先去洗澡?在外面玩了大半天……”
乔阅安想起在栅栏墙外面等伴手礼那时候,那天是台风前夕,他收到很多礼物,还有一只大阪籍的无尾熊。暑假结束前岑顺来了一趟,,强吻他,然后就此走掉,吓人又遗憾的最终告别式……
如果不能谈恋爱,死都不会和他做朋友。
林思豪边走路边活动手腕,准备上场就大杀四方;乔阅安却被这种情感痹倒,让他的脚步急匆匆调转,林思豪傻眼得直喊他的名字,他头也不回说道:“我落东西了。”
江岩坐在座位上,刚翻开一本题本,但他很快听清走廊上的脚步声。绝对是跑上来的,只是一分钟没有见面的人……他错愕极了,动弹不得地坐在那里,让密集的心跳声越来越响。
知道那种感受吗?像血液奔流,隧道里听到风,明亮的白昼在这坪玻璃窗的幻影里波荡着,一只隼向他迎面飞降。
即使是最熟悉的、亲爱的同龄人,他一言不发,江岩依然感觉心脏像是被攥紧,下颌被微微抬起来,只能让那枚渴慕的吻在两人的唇瓣中间燃烧。
乔阅安的手指蹭着他的耳根,酒是众神的饮料,急促的叹息中间蒸馏出一种将熟未熟般的清香,江岩被缠着很深地吮吻,强烈的晕眩袭击了他,他感觉要缓不过来了。
对乔阅安从前的印象应该不会差很多,落拓,疏离,不轻易被察觉的不屑一顾,兴趣缺缺地走入人群。可是他有一对微钝的杏仁眼廓,面无表情时也有一点孩子气。他看向自己的眼神总是这么的、这么的……
刚才他从外面跑进来,一颗弹丸枪决般的眼神,江岩大概能猜到原因,只看一眼就心脏隐隐发痛,仿佛唯有接吻才能得到全部的慰藉。
一直到渐渐松开彼此,江岩都没能从那种神魂颠倒中脱离出来。炽烈又清新、微微酸涩而回甘的味道变得轻缓了,嘴唇上留有余温。
乔阅安在那张座椅旁半蹲下来,悄悄握着同龄人的左手,很温柔地摩挲他光滑的皮肤。
江岩垂着眼眸与他对视,感觉心脏很轻……这颤动的、久久的凝视最终让两个人都轻笑出声来,仿佛默坐在恋爱的海潮,每个人都变得神思恍惚。
“你知道吗。”江岩轻声说,“以前我就在想,没能跟你交朋友是很遗憾的事。”
“感觉那种好奇就像本部看双语部,男校看音乐班的女生……”
乔阅安有些想笑,轻快地回答:“我每天都幻想你做我男朋友。”
江岩感觉耳廓的温度从未下降,他盯着乔阅安吻一吻他的指骨,数秒钟后才慢慢挣脱出来。
“我想问你,那么长时间都只是注视和想象……后来有没有感觉差别很大?”
“应该有差?你很挑食。”
“……什么啊。”
江岩被逗笑了,透过日光凝望他,空气都变得无声沸腾……乔阅安想着,如果没有真正认识他,恐怕逃跑还来得及呢。拥有纯粹、洁白、无畏的灵魂,一双常青藤般温柔和永垂不朽的眼睛。
我不知道你愿意跟我谈恋爱。
这是最始料未及的事情。
新月份随着一种奇异的气氛悄然而至,红漆的校车停在北男中校门前,穿着制服衬衫的学生鱼贯而出,男校高中生这个月的见面礼,就是在走廊碰面时一拍对方,大声喊道:“禁止坚果!”
礼拜一的早自修是英文周考,江岩进教室时,林思豪正在座位上发表「国际禁尻十一月」演讲:“我特意做了30天日历卡片,成功就画勾失败就画叉,大家互相监督……”教室里充满快乐的叫喊声,画面很是荒谬,最后是英文老师一脸悲痛地闯进来,这群男同学才作鸟兽散。
英文老师是名毫无威信的男子,相比办公室其他漂亮时尚女老师,惟一的优势是会拿乌克丽丽在课上弹唱《heyjude》或者《dubwaystodie》,曾经期初考输隔壁班的厌世脸被偷拍下来,变成了班级群组的表情贴图。
这些男孩装作低头翻英阅考卷,嘴角咧到耳根下,他差点气死:“刚刚是在干什么,很快就公布英听成绩了,是不是想考的科系都不采英听啊?”
整间教室的理组生睁着眼睛看他,英文老师沉默几秒钟,不知道该怎样继续骂,林思豪怕他走下来,偷偷把30天日历翻过一面,江岩瞥见差点笑出声。
英文老师又苦口婆心说道:“很快就是学测报名缴费,再下周又是三模,整天嬉皮笑脸,倒数100天翻墙看附中园游,倒数30天看演唱会,倒数一个礼拜就去拜文昌帝君了,以为老师都不知道吗?……”
英文老师啰嗦一遍终于走了,林思豪悄悄说:“欸,可是读男校就是会变猴子啊!”
他又自言自语:“或者变成甲。”
江岩的座位就在他旁边,眼神很古怪地看过来一眼,林思豪不明所以地摸了摸脑袋。
两天后的早晨,江岩和乔阅安爬上校车,林思豪一看见他俩就大声喊道:“英听成绩出来了!你们知道吗?”
的照片;随即又想起乔阅安当然也见过他,撞球社的资料只占据一隅,就在这里拍照,又确实这样亲密地带他来了……藏蓝色墙壁,无影灯,木制球杆,赛制表持续地空旷。
两人突然间的沉默让乔阅安看了过来。这种沉默使他的眼睛里跳动着异样的光。
藏蓝色的小世界,在撞球表面流动的鲜红与溏心蛋黄的光泽,没有历届社长的照片墙在注,暧昧无声。
球杆被随意搁在球台上,乔阅安正悄然望着他,另一盏无影灯倒悬在他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