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陌生人(1 / 4)
飞机滑过夜幕,破开云层,带着满身的寒冷平稳的滑行在k市国际机场的指定跑道上,机窗外暖黄色的灯光通过玻璃上的雾气散开,方景阳盯着那片雾蒙蒙看了会儿,思绪逐渐飘远。
“……阳,小阳。”
感觉到落在肩膀上的重量,方景阳收回失神的目光,转头看向一旁的人。
陈宣收回落在他脸上的眼神,整理了一下坐久有些发皱的衣物,作势起身。
“小阳,可以下飞机了。”
陈宣放下自己的行李箱后,便去拿他的行李箱,方景阳连忙起身道:“不用,我自己来就行了。”
但说话间,陈宣已经帮他把箱子放了下来。
方景阳看着贴心放在自己手边的箱子,顺手拉过,看着他轻轻地笑了下,“谢谢宣哥。”
陈宣推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镜,然后伸手撸了一把方景阳的后脑勺,转过头推着箱子往前走,成熟的声线从前方传过来。
“方景阳,生疏了啊。”
说起陈宣,方景阳觉得那是他在国外几年,自己孤身一人,断了所有的关系网后遇到的为数不多的拉起他身上关系丝线的人。
方景阳大学硕士毕业后就进了这家公司,本来就在异国他乡,毕业后遇到亚洲面孔的几率更大大下降,没想到在这家公司还遇到了一个中国人。
陈宣可以说是公司里的老干部了,在公司已经工作了两三年,业务能力极佳,人际关系也处理的很好。
作为前辈加上两人同为中国人,陈宣对他更是照顾。
方景阳那时说不激动肯定是假的,直到不久前陈宣在天台上问他愿不愿意处关系试试看。
方景阳记得当时天台上的风很大,白色涤纶系着的工作牌在胸前乱飞。
陈宣走近一步,微微低头看着他的眼睛真诚的说道:“小阳,我认真的,我们先试试好不好。只要你想退出,全身而退什么都可以的……”
发丝在方景阳眼前乱飞,他已然没有心情去管理,皱着眉睁大了眼睛愣在那里,过了好久才找回声音。
“为什么?”
他不怀疑陈宣作为和他同类的人会察觉不出他是同性恋,但他不懂陈宣为什么会喜欢上自己……或者说自己到底有什么好喜欢的。
陈宣被他这个问题问的愣了一下,相比于那些“喜欢一个人不需要理由”这种话,陈宣还是拿出了正当的理由去回答面前的人。
他舔了舔由于紧张有些发干的嘴唇,深吸了一口气继续道:“方景阳,因为你值得。我想对你好,想把对你好惯以名正言顺的身份……”
方景阳微微偏开头不敢去看那人过分真诚的眼神,他薄唇微启:“不好意思我……”
乱飞的发丝遮挡了方景阳的眼睛,陈宣看不到面前喜欢人的表情,他很想冲动的捧起他的脸,但他不能。
空气安静了几秒钟之后,他只是宽慰道,“那把我当哥哥好吗?我不要求进一步什么的,你就当给我一个可以对你好的理由好吗?”
方景阳似乎终于找回了遗失的勇气,他抬起头,一阵风恰时的吹开凌乱的头发,方景阳歪头看着面前的人,微微皱眉:“不需要这样的,那是在消耗你的好。”
但下一秒就被面前的人揽进了怀里,陈宣的声音闷闷的从后方传来:“方景阳,我需要。”
方景阳感觉到陈宣抱他很用力,他微微抬了抬胳膊,最终却是无力地放下了。只是轻轻地说了个“好”,不出微秒,就被风带到远处去了。
陈宣的好太重,他有点不知道要怎么去接。
这里不比过来的城市,不过十二月初就开始断断续续的下起小雪,虽然方景阳已经有意识的穿了一件棉袄,但还是抵不过这边寒冷的气温。
方景阳把小半张脸放进驼色羊绒围巾里,站在一边看守两人的箱子。
突然一个温热的东西贴上了他露在外边的脸颊,方景阳抬起脸,看到陈宣正举着一杯热饮看着他。
他接过那杯饮品,低头凑上去喝了一口,然后眼睛亮了亮:“我以为你会给我买热咖啡。”
陈宣抬起手腕晃了晃,歪头看着他:“时间不早了,喝了咖啡睡不着的。”
方景阳笑了笑,想到自己当时在公司和陈宣吐槽咖啡的苦,说什么比起熬夜好像这种东西更会让他折寿……后面每次只要是经陈宣手过来的饮品,绝无咖啡。
方景阳大学念的生物纳米技术,本来不是一个很热门的行业,但带上了纳米机器人就是另说了。他们公司和另外几家公司合作完成了一项协纳米技术机器人以纳米技术定向消除靶细胞病变的创新项目受到了国际上的注意。
他们这次回国就是带这个项目来和国内的一家公司签署合作的。
这家公司作为首个引进这项技术的公司,在国内也是引起了不小的关注度。
后续的发布会听说计划的相当盛大。
听起来完美的让人羡慕的成果,但是前期和国内交涉,以及他们公司在这个项目上花费的心血,只有参与其中的人才知道他的艰难。
这次的约谈在k市进行,国内的对接公司请了专业的代理律师团队,但也其实就是走了过场。私下从外交部小姐那里知道,国内公司知道他们同意合作的时候,公司代理恨不得直接飞过来和他们对接。
考虑到这个项目的前景,代理是一点都不想拱手相让。
一顿舟车劳顿后,两人住进了主办方已经安排好的酒店。
方景阳洗了澡,驱散一身的寒气,坐在暖气开的舒适的房间里擦着滴水的头发,再次翻看着明天准备和对方对接的文件,视线在文末“顾律师”的位置停留了片刻,便转向侧栏空白处写满了的标注细节。
虽然说只是走过场,但他喜欢把所有事都做到可以完全把控的感觉。在私下他和陈宣也走了好几次的流程,可以说近乎完美。
但没想到的是,洗完澡后,骨子里的劳累,好像彻底被激发了出来。他看着文档,竟不知不觉在舒服的温度下睡了过去。
等他醒过来发现自己就这样歪着头,靠着枕头睡过去。现在脖子酸的每动一下都要咔咔响,更糟的是他好像有些感冒。
刚洗过的头发软踏踏的垂落着,方景阳的头发有些长了,额前的刘海因为低头的动作已经盖到了眼睛,发尾落在脖子上,把他脖子衬得又细又白。
他本来想打个电话叫前台送点药上来,但看到这会已经凌晨三点左右,不太想过多的麻烦别人,他便带了个口罩,穿着酒店的毛绒浴衣下了楼。
虽说整个酒店都开了暖气,但一楼前台因为住客们的经常进出可能没有那么暖和。
方景阳觉得自己裸露在外面的小腿有些发冷。
他和前台的小姐说了下自己的情况,那女士马上动作娴熟给他冲了感冒剂,并贴心的给了体温计和退烧药以防万一。
方景阳站在那里闷头喝着薄荷味的药剂,感觉吸入肺腑的空气好像带了冰渣。
正说着话,旁边的门开了。
冷风拥挤着冲进门,他握着杯子的手紧了紧。
走进来的一群人,看样子是刚下飞机的样子,手里拖着行李箱,脸上都裹着口罩,头上带着羽绒服的大帽子。
方景阳放下被汲取完热量的杯子,往旁边让了让,但还是不小心被撞了肩头,他下意识的说道:“不好意思……”,薄荷味的热气在口罩里冲的他有些难受。
那人回头睨了他一眼,点了下头算是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