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9节(2 / 3)
其他将士颇为不满,但却也是敢怒不敢言,不过十年前平定青州之乱,便是由宦将统领指挥,不到两个月便即平定叛乱,不但让神策军军威大震,却也让神策军的将士们对宦官为将有了改观。
宦官之中,也有擅长领兵作战之才。
左玄机身为神策军统帅,一心扑在神策军中,对于朝中的诸事都是不闻不问,也从不与宫中太监有任何往来,至少在朝中许多文武大臣的眼中,左玄机远比太史存勖和裴孝恭更受圣人的信任。
举荐
国相面色平和,缓缓道:“江南之乱终归是要平定的,可是由谁来平定,结果却是大大不同。”
“老相国所言极是。”窦蚡轻声道。
“除了神策军,朝廷其实已经无兵可派。”国相轻叹道:“但是如果真的任由宦将在江南立下平叛之功,窦大人可想过后果?”
窦蚡犹豫了一下,终是道:“一旦平定江南,江南必然要彻底清洗一遍,江南七姓自然是不能再留了。江南七姓如果被除,江南就会出现空虚,需要新的力量填补进去。”
“窦大人果然精明,一针见血。”国相微笑道:“你觉得该由谁来添补江南的空虚?”
窦蚡知道真正考验自己的时候到来,如果能够让国相满意,日后背靠夏侯家,定然是前程锦绣,否则自己日后的仕途恐怕也不会那么顺利,这种时候,也就没必要藏着掖着,低声道:“江南本是麝月公主的势力范围,此番叛乱过后,江南七姓一旦被铲除,公主在江南的势力将会连根拔起,圣人绝不会再让公主重掌江南。”
国相微微颔首,叹道:“江南重地,本该稳固如山,麝月年纪太轻,对江南世家疏于防范,这才导致今日大祸,所以圣人必然是不会再让她染指江南了。”嘴角泛起淡淡笑意:“除了麝月,还有谁会想将手伸到江南?”
“自然是那群宦官。”窦蚡犹豫一下,终是低声道:“国相,下官有一句肺腑之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老夫让你上车,自然是想与你坦诚相见。”国相鼓励道:“窦大人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窦蚡抖擞精神,这才轻声道:“老国相这些年掌理中书省,操劳国事,如果不是老相国,我大唐也不会蒸蒸日上。可是公主这些年处处与国相为难,在朝中结党,满朝文武都以为朝中最大的两股力量是国相和公主,可是在下官看来,有一股力量被许多人忽略,而这股力量,其实是最可怕的势力。”
“哦?”国相问道:“哪股势力?”
“宦官。”窦蚡小心翼翼道,察言观色。
国相只是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窦蚡却已经敏锐从国相这声叹息中捕捉到了他的态度,立刻道:“圣人睿智英明,乃是古往今来少有的贤明之君,只是……在重用宦官这件事情上,还是太过信任他们了。如今那群太监掌握着紫衣监和神策军,各地兵马之中还有他们派出的人作为监军,北院虽然是公主为院使,但院里的官员都是宦官出身。”顿了一下,见国相十分认真地听自己叙说,才继续轻声道:“北院涉足前两调拨之事,分户部之权,紫衣监是情报衙门,神策军和各地监军让这群宦官染指了兵权,宫中还有一群太监环绕在圣人身边,老国相,历朝历代,宦官拥有如此权柄,那是极其罕见。”
国相微微点头,道:“朝中其他官员也是这样的看法?”
“虽然大家嘴上不说,但心里对这群阉宦一直都是厌恶至极。”窦蚡也是叹了口气:“咱们这些人,十年寒窗苦读,兢兢业业,这才有可能为朝廷效命,略尽绵薄之功。那些武将更是在疆场上九死一生,流血带伤立下功勋才有今日的荣光。可是这些太监,那一刀子下去,进了宫就能够耀武扬威,最然是让大伙儿心中愤慨。”
国相摇头道:“宦官之患,并非在此。”
“下官明白。”窦蚡道:“国相是担心这些宦官手握大权,会动摇我大唐的江山社稷?”
“老夫是圣人的臣子,更是大唐的臣子。”国相缓缓道:“夏侯家世受大唐隆恩,自然不能看着有人威胁到大唐的江山社稷而无动于衷。”抚须道:“左玄机手握三万神策军,虽然面上与宫中宦官并无多少往来,可他自己本就是出身宦官,不与其他宦官往来,无非是担心圣人忌惮,但骨子里这群太监一丘之貉,真要遇到什么大事,必然是狼狈为奸。”
窦蚡听国相如此说,更是彻底放心,心想看来国相对那群宦官也是厌恶至极。
阉人本身就受到达官贵人们的歧视,如果只是在宫里当差,达官贵人们也无非面上带笑心里咒骂而已,可是这群宦官的手已经伸向朝廷,分去了朝中文武官员的蛋糕,这自然让朝中官员将他们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但凡涉及到利益之争,从来都不会有什么退让。
“老国所言甚是。”窦蚡立刻附和:“如果神策军平定叛乱,左玄机必然会将手放在江南,也许从今以后,江南就会落在那群宦官的手中。”眉头皱起:“京都神策军在宦官手中,让他们手握兵权,如果再让他们控制江南,握住了帝国的钱袋子,那可实在不是什么好事情。”
国相显出欣慰之色,微微颔首:“老夫所担心的便在于此了。”凝视着窦蚡,问道:“窦大人可有什么没好办法破解这道难题?”
窦蚡自然明白,国相既然故意引出这样的话题,肯定是早就想好了对策,无非是故意在试探自己而已。
“下官以为,虽然平叛的兵马只能从神策军调动,但领兵大将却可以另择他人。”窦蚡在兵部多年,狡黠多端,已经迅速就想出了对策,轻声道:“只要领军大将不是神策军的人,日后平定叛乱,功劳也就不会只是神策军的,更不会是左玄机的,如此至少可以掣肘左玄机将手伸进江南。”
“窦大人果然是老成谋国。”国相感慨道:“窦大人觉得派谁合适?”
窦蚡立刻道:“绝不能是与宦官有牵扯的人,此人非但不是宦官,而且还要对朝廷忠心耿耿,受圣人的信任和器重。”顿了顿,压低声音道:“最好还是我们自己人,国相掌理户部,可是江南赋税半天下,如果户部不能把控江南,对朝廷绝非好事。”
国相神色平静,笑容慈和:“你能否举荐一人?”
“安兴候夏侯宁!”窦蚡一字一句道。
国相皱眉道:“他对朝廷确实是忠心耿耿,而且圣人对他自然是信任的。只是……他是老夫之子,如果……!”
“国相错了。”窦蚡大义凛然:“国相问的是谁更合适统领先锋兵马前往湖州,并没有询问谁是您的公子。下官所答,也只是举荐最合适的人选,并不考虑举荐的人是什么出身。”
国相依然是镇定自若,微微颔首道:“若以公事而论,夏侯宁倒也确实是一个合适的人选。”
“下官今夜回到衙门之后,便会召集兵部同僚议定人选。”窦蚡知道自己这次绝对是押对了大宝,心中兴奋,面上却是一片沉着冷静之色,拱手道:“议定人选之后,兵部会将人选送呈宫里,请圣人定夺。此外下官会另外呈上一道密折,阐明其中的利害,即使圣人降罪,下官也不会改变心意。只要下官还坐在兵部尚书的位置上,那就绝对不允许宦将领兵平叛,除非圣人将下官罢官免职。”
国相终于显出一丝微笑,声音不大,语气却是从容无比:“窦大人放心,兵部堂官的位置,没有人可以取代你。”
这是国相的保证。
京都发生的一切,远在苏州沭宁县内的麝月自然是并不清楚,可是对于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她自然不会一无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