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2节(1 / 2)
秦逍肃然起敬,正要夸赞,谢计农却已经轻声道:“不过若是平叛之后,朝廷和大人能对天雷宗多加关照,谢某也是感激不尽。”
秦逍勉强一笑,道:“那是自然,那是自然。”寻思着这世间果然没有无缘无故的忠诚,要让马儿跑,一定要让马儿吃饱。
腰带
晨曦的曙光洒射在苍茫大地之上,沭宁城北不到二十里地,有一处湖泊,曙光洒射下,湖面清澈,环绕着湖泊一圈,都是叛军营地,虽然章法全无,却是如蚂蚁般密布,教人望之心寒。
奎木狼被秦逍生擒,叛军无首,一度陷入混乱之中,幸好奎木狼麾下部将及时稳住了局面。
叛军本就是一群乌合之众,奎木狼如果坐镇军中,忌惮于奎木狼的凶狠,叛军自然只能听从吩咐,可是主将被擒,叛军队伍也就充满了变数,部将们立刻将兵马后撤十里地,等待右神将亲临。
麝月公主既然被困在沭宁城内,右神将知道后,当然不会只是随意再派一名星将前来,定然是亲自前来指挥攻城。
在右神将抵达之前,只要能够稳住叛军军心,那就是大功一件。
叛军环绕湖泊驻营,方便用水。
丁甲只是叛军阵中一名极不起眼的小卒子,本是距离沭宁城不到三十里地的丁家沟村民,二十年来,过着最普通的生活,如果不出意外,后半生也向前半生那般平静地度过。
五天前,他甚至不知道王母会到底是什么东西,可是一群王母信徒跑到村子里,不但将村子里的牲畜粮食洗劫一空,村子里几十名青壮也都被强拉进队伍,也从那一天起,丁甲被告知已经成为了王母信徒。
拜王母,除妖狐,斩杀妖狐之后,便可衣食无忧,死后还能上天成仙。
可是丁甲甚至不知道妖狐到底是何方神圣。
村子里几十号青壮被拉进队伍之后,却并不十分在一起,而是打散分到各支队伍中。
王母会以三十人为一伙,设一名伙长,五伙为一队,设一名队正,四队为一都,设一名都头,三都为一营,如果满打满算,一营人马大概有一千八百人,而一营人马设一营将,营将则是由星将直接统帅。
此番叛军围困沭宁城,南门外安排了一个营,北门外也安排了一个营,不过南门外的大营兵力还不足,依然继续补充编制,而北门外虽然只有一个营,不过兵力已经超过了两千之众,奎木狼还来不及分营,便落入了秦逍手中。
这两日依然有王母信徒带来强征的青壮入伍,从村庄劫掠过来的粮食牲畜,却也能够应付当下叛军的粮食供应。
丁甲坐在湖边,呆呆看着湖面。
直到肩膀被人拍了一下,丁甲才回过神,扭过头,瞧见一名四十多岁的粗汉在身边坐下,露出笑容:“才叔!”
丁家沟几十号人,只有这粗汉才叔和他分在一伙,自然是相互照应。
“想媳妇了?”才叔和蔼笑道。
丁甲成亲不算早,去年才刚刚成亲,被强拉过来之时,村里的女人也都被带走,却不知去向何方。
“才叔,你说她们会不会有事?”丁甲心情沉重。
才叔叹道:“往好了想,不会有事。”
“咱们什么时候才能回家?”丁甲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道:“我不想打仗,也不会打,我三舅公还在沭宁城里,他们都是好人,为何我们要围住沭宁城?”
才叔抬头望着刚刚升起的旭日,轻声道:“什么时候能回家,我也不知道,但总能回去的,到时候家人就能在一起。”
“可是我心里总是不踏实。”丁甲身子微微蜷缩,五月的江南暖意融融,但丁甲却感觉身上有些发凉:“我总觉得我再也回不去了。”
“胡说。”才叔沉声道:“你不想和你媳妇团聚了?无论如何艰难,都要撑下去,撑到回家的那一天。”
丁甲很谨慎地四下看了看,低声道:“才叔,我们被拉进队伍,还要围困县城,这……这是不是造反?如果官府派来更多的官军,咱们败了,要被抓起来,是不是就要被当作造反砍了脑袋?”
才叔苦笑道:“我们如果不听话,现在就要被砍了脑袋。”低声道:“你以后要机灵些,真要打起来,千万不要冲在最前面,要是有机会,就找机会逃脱。”话声刚落,听到敲锣的声音响起,两人几乎是同时站起身来,附近的人也纷纷向一个方向跑去。
丁甲跟着才叔和其他人一样,冲向一个方向,很快便瞧见前面摆放着几只大木桶,系着围裙的伙夫手里拿着大木勺子,四周蚂蚁般的叛军士兵拥挤上前,先是抢了木质的饭碗在手中,就见数名头缠红巾手拿大刀的汉子上前维持秩序,叫骂道:“都排好队,不要抢,谁不听话,一刀砍了。”又大声道:“红腰带的先打饭,黑腰带的后面等着。”
丁甲自然知道,红腰带和黑腰带是辨别王母信徒资历的方式。
早就加入王母会的信徒都是腰系红色的腰带,而最近被拉进队伍新加入的信徒,都是黑腰带。
红腰带和黑腰带虽然看似只有腰带的颜色不同,但在军中的地位和待遇也是完全不同。
对王母会来说,红腰带代表着真正的虔诚信徒,所以分发兵器的时候,红腰带可以领取到相对较好的兵器,例如大刀长矛,甚至有些红腰带还能领到皮革护具。
兵器有限,完全供给红腰带都有所不足,所以几乎所有黑腰带都只能使用斧头锄头等简单的武器。
装备上有高低之分,宿营的条件也有高低之分,军中的营帐,自然也是以红腰带为先。
五月时节,驻扎在城外,夜里少不了蚊虫鼠蚁,红腰带在营帐之内可以安心睡觉,而大部分黑腰带只能在营帐外面凑合。
兵器和宿营也就忍了,吃饭的时候,红腰带率先打饭,黑腰带也只能跟在后面。
这处打饭点要供应一队兵力的伙食,上下加起来也有一百五十号人,其中有五十多号是红腰带,近百名黑腰带只能眼看着红腰带得意洋洋率先打饭。
今天的伙食似乎不错,每名红腰带不但可以领到两个大白馒头,而且还能领到半碗香喷喷的烧肉,那股香味弥散开来,让黑腰带喉头蠕动。
等到红腰带领完,丁甲才跟着才叔排队。
忽听得前面传来愤怒的声音:“为什么他们可以吃肉?我们为什么连肉汤都没有?”
众人探头看过去。
只见到一名粗壮的汉子冲着伙夫大声怒吼,他只领到一个红薯,当着众人的面,将木碗里的汤水泼在地上,怒道:“你们瞧瞧,这是什么?除了两根菜叶子,哪有一点荤腥?”
伙夫冷冷看着汉子,挥手道:“赶紧下去,别人还要领饭。”
“弟兄们,咱们黑腰带难道就低人一等?”汉子大声嚷道:“他们吃肉,咱们连汤也没得喝,他们吃白面馒头,咱们只能吃红薯,这几天我已经忍够了。今天要是不给大伙儿一个交代,这事儿没完。”
他身后顿时便有几人也跟着叫起来。
便在此时,却见一一人走过来,众人见到那人,声息便小了下去。
大家都认识,那是队正,这里一百多号人都归他管。
系着红腰带的队正腰间配着一把刀,距离那大汉几步之遥站着,向那大汉招招手,大汉有些忐忑,却不敢违抗,走了过去,队正问道:“觉得伙食不好?”
“不是,队……队正,咱们都是王母信徒,都效忠王母,为什么……为什么他们可以吃肉,我们……我们只能吃红薯?”汉子面前壮着胆子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