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节(1 / 3)
这时候已经日上三竿巳时,邓珪看到小股敌骑已从两翼的隘口出现在北面的驰道上,有如丧家之犬的曹师利这时候也撤退到驰道以北,在那里收拢逃出清泉沟寨的溃兵。
徐怀虽然在两侧的坡岗树林里布下疑兵,这时候也拼命的制造动静,在没有探明情况之前,两翼的敌骑主力不会轻易进来,以免被杀一个措手不及,但负有侦察之责的斥候侦骑不可能逡巡不前。
斥候侦骑的任务,就是要将可能存在的陷阱踩踏、暴露出来。
邓珪蹙着眉头,往寨子下方的长沟看去,一方面是汛期黄河破堤侵灌两岸的土地,一方面山洪溪河从嵩山之中带来大量的泥沙,沟底早已变得平坦,被附近的村民开垦成粮田耕种。
敌骑可以直接从驰道下来,只要沿长沟南下,绕到南寨门后,很快就能确认他们强袭清泉沟寨的兵马就仅有千余人——而一旦确认这点,大股步骑就会从两翼围杀过来,能留给余珙、周述等将率队在寨中追亡逐败的时间实在太有限了,也不知道最终能斩获多少战果。
“有没有派人赶去巩县,通知郑怀忠即刻出兵发起进攻?”邓珪问徐怀。
从谒皇岭西麓大营到清泉沟寨,虽说仅有十一二里,但都是猎户、药农走的的险僻小径。他们千余人马走这些小径,摸黑夜行足足走了三个多时辰——也恰恰如此,曹师利才没有给予足够的防范。
短时间内,他们不可能指望能调大股兵马过来。
不过,派脚力强劲、惯于爬山越沟之人,狂奔赶去谒皇岭西麓大营报信,却不需要半个时辰。
而只要郑怀忠等人这时候能从巩县大营大举出兵,进攻大同蕃兵在伊洛河口的营垒,就极有可能对敌将造成干扰,为他们争取更多的时间收获最丰美的战果。
“报信的人一炷香之前就已经派出去了,但我们对郑怀忠这些人,不能抱太大的期望。”徐怀撇撇嘴说道。
“那太可惜了,寨中这些残敌,哪怕都是猪羊,也有五六千头关里面,一时半会也捉不完啊!”邓珪大感可惜的叹道。
“没关系,等会儿看形势不利,你们就先从南寨门撤走,我们可以再走西墙土垣,退到那边坡岗上去。”徐怀哂然笑道。
“这倒也是!”邓珪拍了拍额头,说道,“你们这时候主要还是要避免在开阔地带,与赤扈人的精锐骑兵对杀,但在地形崎岖的山岭谷壑之间,绝大多数都自幼在山里长大成年的桐柏山卒,登高爬低的能耐,总是要比赤扈人强一些的。”
“你有没有想过从都部署司出来?”徐怀问邓珪。
“出来,去哪里?”邓珪问道。
“胡公急需有用之人。”徐怀说道。
桐柏山匪乱时,并肩作战过,徐怀知道邓珪这人实实有一些能耐,而宦海挣扎多年,对世事也看得比较透,但他要是继续留在京西南路都部署司任职,很难发挥所长。
目前看邓珪作为京西南路勤王兵马的一员,也受蔡州防御使司节制、统辖,但这只是间接的。
真正能决定邓珪是否有发挥空间的,还是京西南路经略安抚使顾蕃、京西南路兵马副都总管曹懿这些人。
当然了,只要邓珪本人愿意,胡楷作为蔡州防御使,要将邓珪直接调为蔡州防御使司直辖的武吏,各方面在这个节骨眼上也不可能阻碍什么。
“此番要能收获些小功,回到蔡州得入胡使君之眼,能入蔡州为吏,当然是好的。”邓珪说道,他与胡楷接触时间不多,但胡楷为事果断,单这点已非襄阳城里那些大佬能及了。
“要是殿下身边也需要用人呢?”徐怀又问道。
“……”邓珪微微一怔,有些迟疑的看向徐怀。
皇子没有开府、自行征辟僚属之权,王府、国公府属吏都是朝廷选派官员,以侍卫及友学、规谏为主。
此时景王赵湍身边有钱尚端、张辛等人,就足以做好这些事,他们也是朝廷正式任命的将吏。
邓珪是在巩县守御战事完毕之后,才与唐盘、杨祁业率援部赶来,对之前种种微妙都没有看在眼里,怎么可能对徐怀的建议不感到疑惑?
“山河破碎,非一时能收拾,朝廷需要诸王坐镇天下,”徐怀不能说直接赤扈人第二次南侵,整个宗室都有可能会被一窝端,这时只能拿鲁王赵观举例,说道,“鲁王殿下,可不就得授重任,前往魏州坐镇了?”
有鲁王这个先例在,当前的局势又确实恶劣,邓珪并不怀疑景王有朝一日也将奉诏节制勤王兵马,但通常来说,真到那一步,景王倘若看得上他,再投效不迟,没有必要这时候就谈及这点吧?
不过,既然照常理徐怀不应该这时候建议他去投效景王帐前,而邓珪又深知徐怀不是以常理能揣度的人。
倘若徐怀所言本非常理,景王又因为什么,需要这么迫切招揽可用之人?
“我来巩县途中,听胡公子说殿下与胡使君早就相识,胡使君使胡公子吃这番辛苦,赶到殿下身边伺候,也是想胡公子能成为殿下身边的有用之人喽?”邓珪略有迟疑的问道。
大臣结纳皇子,在大越还是颇为忌讳的一件事——以往胡楷作为朝中并无什么实权的兵部侍郎,与景王有往来,可以不用太忌讳什么。
不过,胡楷这次奉旨出镇一方,在得知景王与徐怀冒险来守御巩县,他出于大局的考虑,是需要派出精锐增援巩县,但使邓珪、杨祁业或唐盘领兵就可以了,没必要使手无缚鸡之力、又没有入仕的胡渝专程跑这一趟。
胡渝又非守巩县必不可少之人。
换作别的封疆级别的大吏,可能还会刻意回避这点。
也就是说,皇子有难,大臣得救,得全力救,但私人情感上却不能表现得太热切——这才是大越该有的尺度与分寸。
邓珪之前真没有想太多,这时候却豁然开朗起来,见徐怀嘴角挂着浅笑却不直言,便说道:“在殿下跟前效力也是效力,在胡公帐前效力也是效力,都是为朝廷效力,没有什么区别,殿下但凡有召,邓珪不敢不从。”
徐怀哈哈一笑,这个话题就此止住,没有继续深谈下去,指着寨中,说道:“你看周述、凌坚等将,统兵围剿残贼,还可圈可点?”
景王赵湍要成势与鲁王争嫡,乱世之局一定要将周述、凌坚等部的守陵军掌握在手里。
到时候张辛可为统兵官,但张辛临敌作战的经验还是有欠缺的。
没有像邓珪这般有经验、持重之人节制,单纯让张辛统兵、负责操训之事,不会有什么问题,但是在极其复杂的战局之中,与精锐虏兵接战呢?
抵达巩县才四五天,邓珪也是忙着熟悉战局,对凌坚等人了解不多,平时各自忙于统兵,部署营垒的守御,真正接触的时间其实很有限,仅知道他们是景王、徐怀抛开守陵军原有的统兵体系,从卒伍里新选出来的。
现在一下子将徐怀真正的打算搞清楚,也了解胡楷、钱尚端等人甚至包括景王自己,都是很有些想法的,邓珪也是认真朝寨中追亡逐败的战场打量过去。
被关在寨中的残敌数量极多,可能有六七千之多,但即便再乱作一团、再无斗志,周述、余珙等将率领进入寨中追亡逐败的兵马却仅有三四百人,想要将场面控制住,也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随时还会遭遇到种种意料之外的突发事件。
寨中残敌,大部分是虏兵从太原南下一路攻城拔寨收俘的降卒,是曹师利部攻打巩县损失太惨重,赤扈人调来给曹师利收编的。
时间还极短,这些降军俘卒对赤扈人,对曹师利不可